忘了把锅底的水擦干。”
“噢,知道了。”苏君俨像听话的小学生。
倒水的时候他拿不准水位,端着锅子勤学好问,“大概要倒多少水?”
虞璟在切菜,头都没有回,“把米铺平了,大概高出两指宽的样子吧。”
“噢。”
忽然想起那张异常详细的煎药说明书,虞璟忍不住轻声问他,“你煎药倒是拿捏得很准。”
苏君俨但笑不语,当初他头一次为她煎药的时候打了不下十数个电话给叶希,药材怎么泡,用多少摄氏度的水,初煎放多少水,二遍放多少水,恨不得要叶希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才行。
“这么多水应该可以了吧?”苏君俨不忘再次请示。
虞璟伸头一看,“可以了。”
菠菜炒蛋、鱼香茄子、茶树菇鸡汤,菜色并不复杂,等到电饭锅自动跳到保温状态时,几样菜已经装盘上桌了。
两个人对面坐着,一人面前一个粉彩瓷碗,外面是一圈卐字纹样,不过一只大些,一只小些。
苏君俨将鸡腿搛到虞璟碗里,“两条腿都是你的,吃掉。”
虞璟蹙眉,“我不爱吃这些个荤腥,热量太高,容易发胖。”
“你太瘦了,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还不知道多吃点。”苏君俨坚持。
“我真不爱吃鸡,你不是有些感冒嘛,我才想炖点鸡汤。”无奈之下,虞璟说了实话。
苏君俨却愣在那里,为了他,原来她是为了他,激狂一点一点染上眼眸,汇成星星点点的光华,虞璟被他看得发窘,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吃饭!”
苏君俨低低一笑,“遵命。”说完便低下头去拨饭粒,但嘴角一直翘翘的。
“今天晚上我要去九重天。”虞璟搁下筷子时轻声说道。
“洗完碗之后,我就送你过去。”苏君俨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虞璟轻咬下唇,飞速瞥他一眼后又垂下了眼帘,“我已经请假好几天了,今天非去不可,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期间我是不在那里弹古筝的。”
“昨天晚上我就想问你了,你古筝弹得那么好,怎么反而没在你家里看见一架古筝?”苏君俨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家里的古筝我高一的时候就当掉了,那时候急着用钱。”虞璟神色有些落寞。
“在哪里当的?票据还在吗?”
虞璟大概猜到了苏君俨的意图,她微微一笑,“不用麻烦了,那架古筝早已经被人买走了。我只盼绮绿是落在知音人手里,不要折辱了它就行。”
“绮绿?那架古筝是不是面板和底板都是桐木的,框架是白松,筝首、尾、四周侧板是金丝楠木,上面还有瘦金体的两个阴文‘绮绿’,字里头还填了绿奇楠香屑?”
虞璟不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苏君俨一把抓住她的手,眉目之间满是欣喜,“你是在典瑞当的吧?绮绿当年就是我买走的。典瑞的老板是我的朋友,他知道我一直在找好筝送给妈,就通知了我。”
“居然是你买走的。”虞璟也不免惊异,神色有些古怪。
苏君俨却搂住她,凑近了她的耳廓,“你看,你注定和我有缘。现在绮绿在妈那里,我也不好意思要回来,不过不要紧,你是我的媳妇儿,以后那筝还不是传给你。”说着说着他居然还朝她的耳朵吹了吹气。
虞璟羞恼不已,伸手在苏君俨腰上拧了一把,“绮绿本来就是我的!”
“对对,本来就是你的。”苏君俨连声应和,趁机欣赏她难得的娇蛮。
财物早已两讫,她哪里还有资格说绿绮是属于她的,虞璟陡然脸热起来,自己这是撒娇吗?原来自己也是会撒娇的,莫非这就是陷入爱情里的女人的本能?
“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九重天了。”稍稍敛色,虞璟挣开了苏君俨的怀抱,转头进了卧室换衣服。
苏君俨盯着她的背影,高一的时候,那个时候虞冰应该刚过世吧,她才十五六岁年纪,一个人料理母亲的丧仪,该是何等的凄惶?
“走吧。”虞璟和快收拾妥当,拎着包出来了。
苏君俨穿上大衣,二人换了鞋,一起出了门。
临近春节,街上的店面里俱是人头攒动,很是热闹。隔着巨大的玻璃橱窗,店铺里亮澄澄的明黄色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散发着物质暖烘烘的气味。带着酒红色假发的模特僵硬地站在橱窗里,身上穿着墨绿色的羊毛呢连身裙,上面钉满了碧青的抽搐的小薄片,在鸡油黄的光线下闪得像墓茔间的磷火。
又要过年了呢,也该抽空去墓园一趟了。虞璟闭上了眼睛。
苏君俨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勾住住了她的手指,虞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将手指温顺地蜷缩在他温暖的掌心里。
九重天门口。
“我就在车里等你。”苏君俨俯身吻了吻虞璟的鼻尖,“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虞璟点点头,下了车。
虞璟刚爬上九楼,就看见唐糖化着浓丽的烟熏妆,手里夹着一只细长的咖啡色的摩女。她不由蹙眉,唱歌的人最忌讳抽烟了,坏嗓子。
虞璟直接从唐糖手指里夺过香烟,掐断,“你不要嗓子了?”
唐糖显然心情不好,“你别管我!让我抽!”
虞璟冷冷地看住她,“你是靠嗓子吃饭的,就像我是靠手指吃饭一样,我不知道你碰上了什么事,但是无论什么事,都不值得你这样糟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