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孙固很爽快地答应。
“等明天静如母子安全离开贵阳之后我也得走了。”李畋的语气多少有些忧伤。
“行,来得及。明天我去安排夫人和孩子的事,一早就让小虎子去买马。”
茶肆。
渡边一郎和老倭瓜在喝功夫茶。现在的茶肆看起来已经蛮像那么回事儿了。两排八仙桌,每桌都围有四条板凳。长长的七星灶,大大的风箱。
“社主,咱们下这么大功夫有用吗?”老倭瓜看着店面里新添置的家什,不免有几分疑惑。
渡边一郎则透过木格窗看着巷子过面的门楼,门楼关着,寂静如常。渡边一郎品茶:“有用没用都得做。石门坎山木那边还没有消息吧?”
老倭瓜说:“没有。也不知道那姓李的能跑到哪儿去!”
“不管他跑到哪儿,他都会回到这儿。这里有他的妻子和儿子。中国不是有句老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对面的宅院就是李畋的庙,只要他活着,早晚会到这个地方来!那所宅院有没有后门?”
“没有。这是一座死宅,除了这个门楼,其他三个方向都有人家。”
“要把所有和这所宅院相邻的院落全部租下来,不要心疼钱。”
老倭瓜一脸得意:“社主,这事不劳社主吩咐,我已经办妥了。现在,对门的母子二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了。”
渡边一郎显然十分欣慰:“这事儿办得漂亮,我不会亏待你的。”
老倭瓜为渡边一郎斟茶:“谢社主。不过,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抓了那女人和她的崽子,还怕那姓李的不肯交换?”
“猪脑子!一旦打草惊蛇,你知道那姓李的会做什么?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前,我们只有守株待兔。抓他们还不容易?他们现在就是活动的鱼饵,只有让鱼儿感觉到安全,它才能毫无防备地上钩。”
老倭瓜伸出大拇指,谄媚地笑。
1938年6月4日,清晨,依然飘着细雨。
木门打开。
沈静如和往常一样,牵着儿子小鸣谦的手走出家门。沈静如穿一件碎花旗袍,小鸣谦肩上依然背着那个硕大的书包。只不过书包里已经不是平日的课本作业之类,而是必须要带走的一些细软和几本珍本古籍—其中就有那本《啸亭杂录》。和往日不同的是,这天,沈静如撑了一把油纸伞—鲜红鲜红的,像一朵花儿盛开在雨巷里。
黑衣人像一条甩不掉的影子。
沈静如带着小鸣谦不紧不慢地走。
黑衣人若即若离地跟。
达德学校门口。
络绎而至的学生,间或有家长相陪。
沈静如和小鸣谦迈上学校门前的石阶。
黑衣人闪在壁角处,若无其事地看。
一个络腮胡子挨挨擦擦过来,刚好挡住黑衣人的视线:“劳驾,借个火。”络腮胡子叼着一个大烟斗。
“没有!”黑衣人往一边闪,眼睛在追寻自己的目标。
络腮胡子拦在面前:“兄弟,别像个娘儿们似的。你嘴上叼的是什么?”
黑衣人嘴巴上恰巧含着一截烟屁股。黑衣人恼怒地将烟屁股递给络腮胡子:“给!”然后绕过面前那具略显庞大的躯体。还好,那朵红伞还在,伞下是一身碎花旗袍。
小鸣谦回头,向那朵红伞摆手:“妈妈再见!”
那朵红伞在贵阳街头行走。
先后逛了三家布店两家裁缝店四家首饰脂粉店。
黑衣人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那朵红伞停下,转身,伞歪举在一旁,一张陌生的女人脸,冲黑衣人嚷:“你这人好没道理,你一路盯着我干什么?”
与此同时,沈静如带着小鸣谦乘一顶蓝呢小轿出现在贵阳城的北门口。
一辆带篷马车早就等在城外。
沈静如母子二人下轿上车。
雨中,马车飞驰而去。
孙固顶着一身雨星子回到漱石斋。
漱石斋门外拴着一匹白马,浑身似雪,没有一根杂毛。小虎子在喂马饮水。
孙固径直奔向内宅。
李畋正站在檐下张望,看到孙固便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夫人和孩子已经平安离开贵阳。”孙固跳到檐下避雨。
李畋很江湖地抱双拳一拱:“孙先生,我也要走了。”说罢便急冲冲地往外走。
孙固也不说话,只是跟在李畋身后一同从内宅穿越到门店,一直到漱石斋门外。
李畋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李先生,保重!”孙固叮嘱道。
李畋回首,郑重地点点头,然后纵马直奔鸿福客栈。
鸿福客栈是一家简陋的车马站,前院住人,后院停车,还有专门的牲口棚。是专门为长途跋涉的车夫、马夫中途打尖所设。最大的特点是方便而且便宜。
李畋在客房找到易明时,易明正躺在足以睡下十几条汉子的大通铺上睡觉,怀里抱着他的火枪。
“醒醒!易明……”李畋轻轻拍打易明的腿。
易明一骨碌爬起来。其实,他并没有睡着。大白天的,别的住客都去忙活各自的生意,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无所事事,外面又下着雨,只好躺在铺上假睡。“先生,你可算来了!都急死我了。”易明说。
“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走!”李畋说。
“没什么收拾的。”易明说。
“你的枪和你的头太扎眼了。把枪包起来,再弄一顶斗笠戴上。”
“这简单。包袱是现成的,斗笠客栈里就有。”易明说罢,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果然就戴了顶斗笠进来。用包袱裹了火枪,问李畋:“怎么样?”
李畋挥手:“走!”
二人出了鸿福客栈。
一红一白两匹马在雨中急驰而去。
黑衣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茶肆,咣当一声,把门撞得山响。
老倭瓜吓了一跳。
黑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告诉社主,目标跑了!”
老倭瓜掩上门:“怎么回事?”
黑衣人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老倭瓜急急忙忙往楼上跑。不多一会儿,渡边一郎和老倭瓜一同下来。
渡边一郎对黑衣人说:“再说一遍,不要落下任何细节。”
听完黑衣人的话,渡边一郎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