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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8(1 / 2)

冷饿困顿下,我再也支撑不住,坠入黑暗香甜的梦里。

梦中又回到儿时,母亲给我穿上蓬蓬袖的公主裙,带我去玩耍。父亲给买的风车被小朋友强抢过去了,我扁嘴待哭,又被父亲劝止。

“安儿乖,小朋友没有风车可玩?我们送给他好不好?爸爸给你买个气球可好?”

我听到可以换回气球,不禁转颜为笑。“嗯。”

“乖女儿,记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到中山先生倡导的‘自由、平等、博爱’也是这个道理。”

却听母亲嗔怪:“丁大点的囡囡,哪听得懂这些。”

父亲却骄傲,“我们的安儿,小时尚且如此,长大胸襟自是开阔。”

母亲望着父亲,眼波流转,颜色娇艳。父亲便也不再长篇大论,只是抱起我,与母亲相偕走着。

父母亲是真正相爱的吧,我一直是知道的,甚至有时感到自己虽是他们的独生女,却根本插不到他们中间去,暗自吃着醋。

突然间一片黑暗,我失了温暖的依靠,寒冷蚀骨。

“爸爸!妈妈!不要丢下安儿!”我大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急出一身大汗。

又有人在猛烈摇晃着我,“安安,安安!快些醒来!”

我实是不愿醒来,好不容易睁开眼,却见是方伊扬惶急的面孔。见我醒来,他才大松口气,探我脑门,“安安,你在发高烧,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我却使尽浑身力气推开他,力量微弱却清楚地表达我的态度。“不用你好心肠。这儿现在还是我的家,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望着我,眼中尽是怜惜,又仿佛是在纵容未长大的孩子,“你根本就未锁门,安安。”

“不管怎样,这里不欢迎姓方的,请你离开。”我想对他大声嚷嚷,发出的声音却气若游丝。

他动容,我以为要对我怎样,暗自戒备着,却见他俯过身来将我抱起,“你真不会照顾自己,烧得这样厉害。小野猫,收起你的利爪,等病好了再唁唁逼人也不迟。”

我乍一移动感到一阵头晕,只觉一点力气也无,头颈也禁不住靠向他胸口。口鼻间充斥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羞急交加,心下暗恨自己不争气的身体。耳中却听到他那沉稳的调子,“人都是平凡肉身,哪能一点灾病也无?安安你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

我怔住,这个方伊扬,难道会读心术?又听他说:“我自是普通人一个,明白你的心事也不奇怪。对关心的人不免关注,也是人之常情。”

言谈间他已抱着我出了静园,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车上,又叮嘱司机小心开车。车开得甚快,又平稳至极。这就是有钱人家购名车雇司机的好处了,我虚弱之极,便也无暇多想。

火速到了医院,似乎并没有等待挂号一关,径直进了私人病房,又有名医来给我诊治。这又是官商之流的特权了,若是平民老百姓,任你病情如何危急,还不是得依足了医院的规矩一样样来。

人世间就是这么不平等,却又屡屡因这不平等向前推动着社会的发展。万事在矛盾中前进,可不是吗?

就像我极看不惯这种权贵作派,却也接受了治疗。惭愧,爸爸,女儿没能像您期望的那样做一名高洁的君子,当前最大的要件自是怎样才能生存下去。

医生诊断我是因为营养不良,过度劳累,再加上心情郁结导致的寒邪入侵,高烧不退。开了方子,自有人去取药,又唤了护士来输液。

我遵医嘱服了药,里面定有安神成分,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是次日清晨了,左手已撤了输液管,右手则紧紧攥在方伊扬的手里。他一夜未归?我诧异,却也有些感动。随即又竭力平息自己的这种情感,方伊扬,是友是敌还不可知。

一番思忖间伊扬已醒来,我望着他,未见过哪个人甫一睡醒便这般神思清明,那一双眸子淡然间看穿万般世情。

“你的小脑袋瓜子又在想什么?最好等得病好了再说。”

我吃惊,没想到他守了我一夜后,开口却是此种话语。仔细咀嚼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不管他立场为何,此番却真正是为了我好。

方伊扬仔细观察我的表情,略放心,又嘱护士把保温瓶内的皮蛋瘦肉粥给我端来。

“家里厨子早上新熬的,你尝尝看。”他坐在床边哄我。

我端着粥发呆,自父母去世后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温暖的感觉好熟悉。可这个人,何时与他这般熟稔?

“你放心,没有毒的。”他见我不吃,拿过碗去,自己先尝了一口,又舀了一勺送到我嘴边。

我为他的举动失神,迷茫间一口吞了下去。他满意地微笑,又接着喂我。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吃完了一小碗粥。

秘书和随从一直在门口等他,不住看表。他却不紧不忙,用纸巾给我揩了嘴角的粥渍,才起身。

我看着他出门,未及梳洗更衣,早点更是一口也没吃。看秘书着急的样子,待会儿的事情一定很重要,莫要延误了才好。

又心惊,安安,你现在忒地脆弱,竟对人毫不设心防。

我的骄傲,自信,聪明,沉静,原不过是幻象。真实的我,脆弱,敏感,偏执,迷茫,不知该往哪条人生路上行去。伊扬,你可是那指路人?我茫乱地想。

算算时间,今天已是第八天,再有两天我就要失去静园,那是我与父母间最后的维系,情难割舍,又怎在医院里坐得住。

觉得略微好些,便央护士拔掉输液管出院。却被方伊扬派的看护拦下,“方先生交待过,您身体未好前不能出院。出了什么纰漏我们可担当不起。”

倍觉诧异,“我并不是方伊扬的什么人,他说什么怎么做得准?”

看护只是沉默,却还是忠实地执行命令,阻着我行动。

有些着恼,又醒觉自己的任性妄为。与方家没有关系,又怎得如此大阵仗地来就医?既受了人恩惠,便是气短,哪里还是平日里的自由无碍。

便郁郁地倒在床头,还只两天的时间,我又去哪里筹得巨款?古有卖身葬父,我既无倾城之貌,又身处现代社会,没得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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