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迭蹲在沙发旁,忽然“啊”了一声。
他倒不是没有发现黑暗已经吞噬了这幢别墅,也不是没有察觉到人人平等的死亡威胁,毕竟人们慌乱的跑动和叫喊声已经明显到不容忽略。
只不过,在听完猎狗男那番效果感拉满的发言后,庄迭脑中忽然浮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潜意识是梦的巢穴。
这里充斥着海量的信息和数不清的念头,而一切规则中,逻辑的作用似乎并不明确。
或者说,在人们所毫不犹豫相信的、存在于日常生活每个角落的表层逻辑下,还隐藏着更为深远的某种里层的庞大混沌的因果——而后者才是潜意识的真正主宰,也最终决定了梦中所发生的一切。
……
当然,这样的表述有些过于复杂和深奥。庄迭从这里开始思考,也只是因为选择这样一个深沉的开头,怎么看都显得很酷。
回到眼下的现实,庄迭暂时收敛起过于发散的思维,摸了摸自己的电锯。
“上一场梦,还有模拟梦境里,电锯也都有需要插电使用的设定。”
“最容易想到的可能,是梦中造物依然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现实的制约,不然我就可以徒手搓一个奥特曼出来。”
“这是最简单的解释,但也同样存在很多漏洞。比如所谓的‘一定程度’要怎么判定,现实和潜意识究竟是谁在决定谁,搓奥特曼的话要选迪迦还是戴拿……”
庄迭正在整理思路,忽然察觉到黑暗中有人影向自己扑过来,立刻凭空拔|出一根地狱熔岩限量款重型实心金属棒球棍,双手握牢抡了出去。
棒球棍厚重地“嗡”了一声。
伴随着沉闷扎实的撞击感,一道身影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锋利的餐刀掉在了庄迭脚边。
庄迭的两只手也被震得发麻,他用力甩了甩手,把地上的危险物品收起来,一股脑藏在了沙发的坐垫底下。
“还有件事值得注意,这幢别墅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停电。”
“如果只是停电,壁炉还能提供程度微弱的照明功能,我的手电应该也可以正常使用。”
庄迭打开录音笔上的手电,光线刚一出现,就以比第一次更快的速度被迅速吞没,重新归于一片漆黑。
“虽然火光无法被观察到,但温度依然存在,描述成‘被黑暗覆盖了’更恰当”
庄迭摸了摸壁炉,把正在打盹的黑猫翻了个面,想要检查一下公母,却被黑猫灵巧地迅速逃脱了。
庄迭握住黑猫的两只前爪:“坐好。”
黑猫绕着他打了三个滚。
庄迭有点遗憾,只能松开手,自顾自开始讲课:“有不少游戏制作方也会这样偷工减料。比如门其实不是被真正打开,只是一个开门的动画,以免玩家站的位置太离谱,卡在门缝里或是被门直接拍飞。击中目标的其实也不是子弹,而是计算出来的射线,在给出开枪画面后,再用一个中弹的画面来满足玩家……啊,我知道了。”
他拿起电锯,想要尝试一下自己的新思路,却又忽然改了主意,重新把电锯放回地上。
过了几秒,四周重新明亮起来。
刚才恐怖压抑的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此刻的一切又再度恢复了正常。
壁炉里的火焰依旧燃烧着,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芒,照着一片狼藉面目全非的客厅。
局面虽然一度混乱至极,但大部分人至少还都幸存到了亮灯。公鸡脑袋也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这次涨了记性,没有再大声喊叫,只是发着抖死死缩在墙角,任谁拉也不肯出来。
马脸男人倒在另一个墙角。
他的胸口被人用刀刺中,虽然并不像现实那样血流不止,但身体已经变成了介于原状与灰白雕塑之间的状态。
马脸男人还没有失去意识,只不过整个人已经既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他圆睁着眼睛,遇袭那一刻的惊恐慌乱被定格在缓慢雕塑化的脸上。
猴子青年飞快蹿去餐桌,一口气捡了好几把餐刀防身。猪脸男疲倦地跌坐回餐椅,他似乎很少见到这种局面,双手抱头,脸色显得格外难看。
蟒蛇男不知什么时候上了二楼,正趴在楼梯扶手上,看着下面的情形。
“多半是致命伤,这里没有医疗手段,看来只是时间问题了。”
虎小姐检查过受害者的伤势,站起身:“有人看见棋手和建筑师了吗?”
公鸡脑袋发着抖,颤巍巍抬手指向庄迭:“他……”
庄迭那一棒球棍刚好抡倒了猎狗男,对方没有变成灰白雕塑,但也显然已经出现了脑震荡的症状,只怕短时间内很难清醒过来。
一回生二回熟,庄迭正拖着人往沙发上放,循声友好地抬头。
公鸡脑袋看见他那张脸,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可怕的事,飞快晕了回去。
……
看到眼前的情形,其他人稍松了口气。纷纷壮着胆子凑过来,帮庄迭把人拖到沙发上,七手八脚把还在昏迷中的猎狗男捆了个结实。
这种已经明摆着跳出来乱杀的凶手,在任何时候,对众人而言都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想不到他居然打算干掉建筑师。”猴子青年用力打了最后一个结,总算稍稍放心,“还好他没来得及下手,我们得找到建筑师,问清楚这个梦域的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