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一车五个人,四个都是比自己大的,还都是自己哥的朋友,其中一个还眼尖到变态。
祁扬帆知道自己是瞒不下去了,只能耷拉着耳朵,断断续续交代了些事情。
……
“你被人勒索?”
“嗯……”
“不给钱就打人?”
“给钱也,也打……”
“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
祁远骞一个巴掌呼在他后脑勺。
祁扬帆现在在明城附中隔了一条街的哲思中学上学,当年祁远骞他们也是在这个学校,是明城当下升学率最好的公立初中。
从前几个星期开始,学校里就陆续有同学说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有一群流氓混混在四处拦人要钱,不少同学都被敲诈勒索了。
学校官方知道这事,每天都有派保安在学校附近巡逻排查,巡逻了一段时间过后,事情好像就平息了,于是保安又撤了回去。
就是撤了回去之后,在某一天晚上放学,祁扬帆背书包去附中找祁远骞,中途抄近道,过了一条小巷子,结果被人盯上了。
或许是看他背的穿的都像个有钱人,那群混混一开口就要两千,而祁扬帆那个傻小子,还真的给了。
当下他们就明白,这是个人傻钱多的主,于是威胁他每天都得给他们带钱,不给以后他们就守在学校门口打人,要是敢告诉老师家长,或者报警,他们的兄弟就是找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他找到,狠狠地打一顿。
祁远骞不可置信:“你信了?”
祁扬帆默默嚅嗫:“嗯……”
“这样已经几天了?”
“三天,今天第三天……”
祁远骞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举起手还要往他脑袋上挥。
祁扬帆捂着脑袋,往贸之云那边躲:“就是这两天刚被勒索,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这事有什么来不及说的?三天了,你每天晚上回家不能说吗?爸妈在家,我也在家,你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张嘴说话吗?前两天你还说脖子疼,是不是也是被他们打了?”
祁远骞说着就要上手检查,被祁扬帆躲开。
“不,不是,那个是我中午趴桌子上睡觉,睡落枕了……”
“那现在呢?腿上这个伤怎么来的?”
“因为最近圣诞节,我想省点钱给同学买礼物,就没给他们两千,说只有一千了,他们就推了我一把,我就磕到地上了。”
祁扬帆说话慢吞吞的,从始至终透着一股傻劲,叫祁远骞听了,火冒三丈。
一直在前面开车,始终没吭声的贺舒怀终于开口:“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祁扬帆回忆了下,说:“好像他们走的时候有说,今晚去宁国路地下的歌舞厅派对……”
“宁国路地下的歌舞厅?”
贺舒怀又跟他确认了一遍,掉头,原本开往饭店的车子直接往宁国路驶去。
祁扬帆看着一路倒退的景象,居然没由来有点害怕。
“这是去干嘛?”
“你说干嘛?”贸之云推开一直靠在自己身上的傻弟弟,“我们也去歌舞厅耍耍。”
“打,打架?”
“哟,小朋友关键时刻终于有点聪明了。”
贸之云摸摸他的脑袋,“待会儿你跟我们下去,远远地认个人就老老实实地回车上来,好好保护自己,顺便护好我们程姐,知道了没有?”
“程姐?”祁扬帆好奇的眼珠子转到前面副驾驶的座上。
那个靠坐在副驾驶的女生,好像其实是个很安静的人,除了刚才逼他说出实话外,一直安安静静的,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如果不是她,他今天应该还是不敢跟家里人坦白这件事情。
他专注地盯着她,越盯越觉得眼熟。
过了良久,终于后知后觉,语出惊人:“你就是那个三十分?”
当时社团招新大会,他也来附中玩了玩,听他哥他们提过。
这个久远但又熟悉的称谓,直接吓得祁远骞和贸之云双双弹了起来,捂住他的嘴。
当初跟程从衍不熟的时候,他们曾十分不客气地用“三十分”这个词来指代程从衍,当时觉得没有什么,但是换做现在,他们是绝对不敢再说这个话。
就算程从衍不在意,贺舒怀估计也会跟他们没完。
两人全都堆挤五官,讪讪发笑,在后视镜里跟程从衍谄媚地道歉。
程从衍看在眼里,没当回事。
车子很快开到宁国路,她被贺舒怀摁在座上,不许下车。
“乖,十分钟后我们要是没出来,就打电话报警,说宁国路的地下歌舞厅有人敲诈勒索初高中生,金额巨大。”
程从衍定定看着他:“贺舒怀,不要打架。”
“我知道,我不打架。”他答应地很好,揉了揉程从衍的脑袋,“是不是饿了?估计今晚饭要等到晚点吃了,车里有零食,特地给你放的,要是饿了就先吃点,不用担心。”
“那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知道了。”
宁国路是条酒吧街,白天冷冷清清,没什么人,但一到晚上,就开始灯红酒绿,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人员出入。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还远不到最热闹的时候,但贺舒怀还是不放心,下车之后就把车门都锁上了。
他把车钥匙交给祁扬帆:“会开门吧?待会儿上车后把车门锁好,别下车。”
祁扬帆接过钥匙,宝贝地护在怀里:“知道了。”
但是他还是有点担惊受怕:“真,真去打架啊?”
祁远骞照他后脑勺又来了一巴掌:“打什么架,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打架?”
“那不是……”他指着贸之云。
贸之云耸耸肩:“我只是夸你聪明了,可从没说过你的想法是对的。”
“……”祁扬帆又懵又害怕,“那要干什么?”
“你别管那么多,指人就行了。”
“哦。”
宁国路虽然酒吧多,但是藏在地下的歌舞厅,只此一家。
贺舒怀平时虽然爱玩,但几乎不来这种地方,又俗又吵的,他嫌弃。
今晚歌舞厅有平安夜派对,七点开始,男男女女,只要交了钱,不管多少年纪的都能进去,贺舒怀他们给了钱,理所应当的混在了里面。
但是歌舞厅里人员嘈杂,站在台阶上,只能看到奇特灯光下一群人在群魔乱舞。
他搭着祁扬帆肩膀,喊道:“看看是哪几个,指出来你就回车上去。”
“嗯。”祁扬帆个子不矮,稍微昂首,四处观察,没多久就在吧台附近找到了人。
“回去把车门锁好,知道了没有?”贺舒怀千叮咛万嘱咐。
“知道了。”
祁扬帆握着钥匙,老老实实回到车上。
程从衍本来在闭目休息,听到动静,睁眼,看他。
小孩对她冷静的目光有些怵,弱弱地说:“他们找人去了。”
“嗯,我知道。”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报警?”
程从衍亮起贺舒怀留下的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分钟,再等等。”
“哦。”
相顾无言。
程从衍继续闭目养神,祁扬帆安静待在后座,时不时悄悄打量她几眼。
等三分钟时间一到,程从衍准确地睁开眼睛,打开手机报警。
警察到的很快,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就能看到亮起的警车朝这边驶来。
祁扬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通往地下歌舞厅的那条通道。
歌舞厅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听到警笛的声音,纷纷开始躁动不安,直往后门的小通道涌。
贺舒怀拦住那几个敲诈勒索的混混:“别跑啊,咱们还没聊好呢,我那弟弟每天给你们两千块钱,干脆我们一口气都给完算了,省的他一天天的,还麻烦。”
那人被他拦住去路,看着越逼越近的警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有病啊!”
“我当然有病了,没病我来给你们上门送钱?”贺舒怀擒住他手臂,“一口气给多少你们满意啊?啊?十万够不够?还是想要一百万?泼皮无赖,你吃得下吗你?”
“你你你什么神经病,赶紧给我让开!”
警察越来越近,他却还是想着逃跑,贺舒怀哂笑,还真的给他让开一条路。
只是他一跑,他就伸了脚。
那人被绊倒在地,摔了个底朝天。
一群人全部被带走,祁远骞直接敲车门把他弟叫了下来,跟警察说了敲诈勒索的事。
做笔录和被警察教育,耗去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贺舒怀从警局出来,看到程从衍就站在门口,带着黑白棋格的围巾,双手插在兜里,默默盯着地上的落叶瞧。
她抬头的一刹那,天空开始飘雪。
这是明城今年的第一场雪。
“贺舒怀。”她在叫他。
“嗯。”他走过去,帮她把围巾往上提了提,裹住大半张脸。
“没事了吗?”
“没事了,我们先把他送去处理下伤口,待会儿就去吃饭。”
“嗯。”
因为只是普通的擦伤,祁扬帆自己懒得去医院,他们就在附近找了家看起来正规一点的诊所,给他的伤口上了药。
吃上饭已经是将近九点的事。
“以后要是还有混混敢找上你,怎么做知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