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肃与其父亲容敬候在宛州时,没少被折羽折腾,此时便也存了两分“幸灾乐祸、以牙还牙”的心思。
百草诗从地上拾起了一朵杭白菊,轻轻吹了吹,哀色流露,道:“我幼时翻书,见到一句话,‘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觉得那意境,真的是极美的。你们觉得呢?”
她顿了一下,望向众人。
场间的人面面相觑,有人喉咙间发出了吞咽口水之声,“没……没听过。”
百草诗一笑,听过就怪了,这诗是大文豪屈原所作。“大焱人逢秋,饮菊花酒,品菊花茶,谓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不采菊,哪来的菊花酒、菊花茶?难道先贤的诗酒风流,都要随着它们的枯萎凋零而去吗?”
“我懂菊的心意,用另一种形式让它们的生命得以延续,化为人们的唇间甘露,齿间留香,何错之有?”
她像一个说书人,清风徐来,娓娓道来,声情并茂,一时间竟让人无言以对。
八公主赢哲云捻着指尖,冷哼了一声,“化为谁的齿间留香?那与我们有何干系?”
百草诗真的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位八公主,何以她也咄咄逼人。手指抬起,她从人群中划过,点了几下。“你们亲耳听到长公主许我折菊,却无一人言明。而我酿的菊花酒,制的菊花酒,非为我一人口腹之娱,还要送去长乐宫、公主府,怎么,现在都当忘记了吗?”
被她点到的人,面红耳赤,吭哧着不言语。
“菊已污脏,如何制茶酿酒呢?”百草诗问。
有拍手之声响起,正是焱京双姝的徐若然。
“你说的不错,与其看着菊零落,不如拿来物尽其用。可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采这菊园之菊的。”她看着流觞亭,“流觞曲水,腹有诗书气自华者方可采菊。可巧,你的名字里也有个诗字,如果你能吟得出我们大家都觉得好的诗,那这里的菊,你随意采,不会有人阻拦。”
几个贵女向徐若然投去赞赏,有人甚至露出讥诮之色。
正所谓文无定式、水无常形,就算百草诗做出了诗,她们依然可以用无法共鸣剥夺百草诗的资格,而百草诗哑口无言。
“你们此话当真?”
众人点头。
不料百草诗勾唇,从容道:“我并没有别的要求,如果你们觉得我颂的诗可以,我有一个条件。”
她用的是“颂”,而非“作”,这是不愿欺世盗名之意。穿越小说的烂俗梗,终究还是要落到她身上。但此时,她不介意借用古人的智慧,讨一个说法。
“你说。”徐若然道。
百草诗指着地上的篮子和破碎的菊花,“我只要求,打落了篮子的人,真心和我说一声对不起。”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当然,最主要的是,几个人刚刚通过奇王妃了解了百草诗的背景,觉得她一介小村姑不可能做出好的诗。
百草诗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奇王妃身上,朱唇轻启:“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这是唐朝元稹的“菊”。
众人一怔,菊开秋季,开败之后,可不是没有什么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