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昨夜昏迷,今日误了早朝,苏醒后又去了地牢,大臣们议事后,又有三两结伴来找褚长溪,与他讨教治国良策。
褚长溪虽不知于现今昭国而言何为治国良策,但也凭借几世任务经历和现世典籍著作中的道理,与他们商讨了半日,他们离开时无不激动地与褚长溪道,“与小公子一谈,的确受益匪浅,丞相说的不错,小公子雄才大略,实乃当世第一人。”
大臣们走后,褚长溪抬头看天色,万里无云,偶有鸟雀飞过,他走入书房让卫七备好笔墨纸砚,准备默下刚刚与大臣们商讨决策的要领。
书案前,卫七为公子磨墨,借着窗外天光,他目光落在宣纸上,公子悬笔而动,形断意连。此时他身上伤并为全好,他对自己的那一剑为防识破,下手极狠,但他仅修养了一夜,怕公子起疑,还是硬撑着来到公子身边。如今能在天光大好之下,与公子离得如此近,看公子写字,心觉他如何都值了。
“卫七,你又走神。”褚长溪放下笔侧头看他,映着天光的玉容,长发和墨香似融为一色。
卫七稳住心神,只得歉意垂下头,他不善言辞,怕惹恼公子,但也不知如何开口。
褚长溪从系统那里搜刮了许多上好的伤药,玉石般的手掌摊在卫七面前,上面几个翠绿的小玉瓶,“受伤了?拿回去敷上,这几日便好好养伤。”
伤不碍事……,卫七想到公子如何会察觉不出,便没说出,只好拿过玉瓶攥在手里,“谢公子。”
玉瓶还留有公子指尖温度,像是能从卫七掌心传递到心里。
“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无需伺候。”
“……,是。”
卫七刚走,系统就在脑子里大叫,刚刚一幕,主角躲在暗处看见了。
褚长溪又拿起笔,边写边回,我知道。
系统,那你还关心卫七?就这半日你问都没问过一句主角如何了,却让他看见你正贴心关心下属!主角会怎么想?
褚长溪,想我会杀了他。
系统,………
不杀他,宿主好像都收不了场似的。
宿主,你是不是在生主角的气?
褚长溪,你想多了,卫七需尽快养好伤,救丽王恐需他一臂之力。
主角去地牢的存档记录系统给褚长溪看了,出来时,主角一身干净的衣衫又不知何故渗透了血色,他一步一步踏着阴冷潮湿的石阶从地牢深处走出,长发为束,脸色惨白,唇上染血,满身煞气的模样看着极疯癫。
但走出后,日光大亮一瞬间,像厉鬼爬出地狱,得以重生,他抬起还在滴血的手臂遮挡骤然入眼的亮光,低低地笑了一声,
“长溪,你叫孤如何舍得……”
“又如何不舍得……”
叶枫跟在身后,看陛下似哭似笑的模样,不知如何劝说,陛下满身血气,他似不知疼,也不在意,叶枫总觉得陛下应早就疯了,
“陛下,你的伤……”
昭景煜闻言放下手臂,低头看了一眼,似才发现自己一身血水,像个血人,他这一身伤口,未好一点就再次撕裂,反反复复,愈加严重。
“是不能这样去见他。”昭景煜皱紧眉,慌忙就往寝殿走去。
先是洗净一身血,重新处理了伤口,又换上一身干净衣衫,对着铜镜努力扬起嘴角,做出惯常的温柔笑意,才去见褚长溪。
但走到殿门外,不曾想却从窗口看到了这一幕,亲眼见所爱之人关心别人,却对自己一身伤未曾过问,哪怕他昏迷求他,哪怕他伤重致死,也未曾搏得他一点在意。
果真啊。
果真是不喜欢他。
那与他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呢?想要得到什么呢?
跟随帝王的叶枫也看到了这一幕,本以为陛下会伤心难过,却见他嘴角笑意反而加深了,眼眸依旧朗朗柔光,抱紧了怀中的酒坛,就抬步迈过殿门。
那坛酒是今早陛下醒来,去曾经的太子殿寰宫废墟里挖出来的,当年那场大火虽只将主殿烧的破败,但之后整个宫殿还是废弃了,五年时光,院中已是荒草丛生。
陛下醒来不知是想到了何事,竟去那久未踏足地方找寻东西,草木繁茂,枝条大都带刺,但陛下不管不顾,用双手在草里摸索许久,最后挖出了一坛酒。
“在门口守着,不必跟孤进去。”
走到门口时,昭景煜侧头看了他一眼,叶枫垂首应是,止住脚步。
昭景煜进去的时候,褚长溪依然未停笔,似不知他来,他便站在一侧等,目光从他悬着的手腕,落到他挽起的衣摆上。
直到他搁笔,昭景煜才将怀里那坛酒捧至他眼前,笑盈盈道,“长溪,你爱喝的百花酿。”
“……”
褚长溪侧眸看去,正见主角捧着那坛酒笑的像个邀功讨赏的孩子,仿佛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他像画舫之上那样看他,眉目深情,笑容干净。
但捧着酒坛的手背上有许多细小的伤痕,深浅不一,隐隐裂痕渗血,褚长溪视若无睹,移开目光,并不说话。
昭景煜见他这个态度,不似以往那般伤心抑或退缩了,反而一张脸凑过去,假意挤出委屈,道,“长溪,你都不关心孤啊?”
“孤受了很多伤,伤口疼。”
“不,心疼。”
他说话时,似笑非笑,真假难辨,像是真的,但因脸上似玩笑讨关心的语气,又似故意。
褚长溪,“………”
系统声音抖了抖,这主角,疯了?
“身上有伤,为何不去休养?”褚长溪沉默少顷,推开昭景煜。
昭景煜身形踉跄了一下,捂住嘴,硬把咳嗽憋回去,哑声笑道,“骗你的,伤好多了,不碍事。”
褚长溪转头看他,玉白面容,还似昨晚那般如长空落雪,眼底清泉似冷水,凉的人不敢对上,但昭景煜已经不怕了,也不在乎了,反正如何都是骗他。
他若无其事笑着说,“你要喝酒吗?是孤之前和你一起酿的。”
“不喝。”
“为什么啊?这不是你喜欢喝的吗?”到底还是撑不住笑意,埋这酒时,分明对他好过,对他笑过,真的都是假的吗?
褚长溪性子清冷孤绝,情绪表达浅淡,喜怒哀乐从不似寻常人那般浮在面上,那是昭景煜唯一一次见他笑过。
他记了那么多年,每一次想起心口都似被烫到,满心欢喜。
但褚长溪抬起的眼眸,眼底静静,令人完全看不出什么想法,他看着昭景煜似要奔溃的笑脸,淡淡道,“我何曾说过我喜欢?”
昭景煜笑容僵在脸上。
是啊,长溪从不曾对他说过喜欢,不曾说过喜欢这酒,也不曾说过喜欢他。
还在奢望什么,该死心了。
“哦,”昭景煜反应过来,将自己找了半日找的满身伤痕才找到的酒,随意扔到了一边,忽略掉心底银针刺入一般的疼,他再次用力笑,“长溪,孤说错话了,你生孤气了吗?孤给你道歉。”
“……”
“长溪,孤哪里做错了,你今后都可跟孤说,孤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