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思大半身子是浸没在水里的,抬脚的时候只有一小截腿裸.露在外。
淌着水渍轻踩在了她面前的白玉石板。
他们离得很近,她在岸上,青年在灵泉。
为了配合她,也为了遮掩住自己的身体,谢九思双手撑在了水底,微微支着上半身,背靠在后面的青石。
这片灵泉被紫竹围绕,月下树影婆娑,光影斑驳摇曳在谢九思的身上。
从白茶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肩膀以上和一点小腿的肌肤,氤氲的雾气如纱幔蒙上了她的眼睛,也覆在了她的心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庄周梦蝶里出来后,或许就跟她看到他的一些举动会有身体记忆一样,脑子比身体更快做出了反应。
他也在那虚妄的百年里对她有了依赖。
是被谢沉的神识影响了吗,还是时间太久成了一种习惯?
白茶不得而知。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现在的她和谢九思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没办法做到以往那样道心清明。
哪怕是编织的幻象,在看到这样旖旎的画面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住的想些有的没的。
这样不好。
她心里这样告诫着自己要从虚幻里走出来,不要被左右影响。
自己不是卫芳洲,谢九思也不是谢沉。
两情相悦是假的,那些意乱情迷也是假的。
白茶是这么想的,然而在青年将那串朱红的脚链递过来,用那样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的时候,她还是和幻象里一样很没出息地答应了。
灵泉是冰冷的,可他的肌肤却泛着一层浅淡的粉色。
她只飞快地瞥了一眼,不敢乱看。
小心翼翼将那串脚链戴上,像是完成了什么极为艰巨的任务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谢九思其实也有些羞赧,在提出那个请求的时候他也意识到不妥了。
在幻象里的白茶虽然是卫芳洲,可她子自始至终意识都是清醒的,她大多时候都是她自己,没有旁人的影子。
虚妄也好,真实也罢,她都没有变过。
反倒是他的性格被谢沉的经历左右,变得有些恃宠而骄。
所以在收到她的礼物的第一时间,他竟想的是让她帮自己戴上。
这可不是师兄该对师妹提出的请求。
谢九思该补上一句“开玩笑的”“逗你的”之类的话应付过去,这是最好的避免尴尬的办法。
然而他没有。
因为唯有这个,他说不出违心的话来。
好在白茶答应了,她向来迟钝,估计只会觉得今日是他生辰,寿星的要求拒绝了不好。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可是在看到白茶紧张地指尖颤抖,屏住呼吸对着一串脚链如临大敌的样子。
谢九思喉结滚了滚,心下一个大胆又愉悦的猜测冒了出来。
——她是知道不妥的,只是她无法拒绝他的请求而已。
“这里很热吗?”
白茶刚松了口气,头顶一个喑哑的声音问道。
她抬头看去,鼻尖险些擦过他的鼻尖。
师兄什么时候靠这么近的?!
白茶慌忙往后仰了些,那双金色的眸子似夜里蛰伏的野兽,而她是猎物。
她被看得很不自在。
“还,还好,可能是因为我刚才一路跑过来找你所以这才有点儿热。”
她一边说着一边抹了把脸,果不其然,自己的鼻尖和额头不知什么时候沁了一层薄汗。
纤细白皙的脚踝在那串红玉的映衬下如红梅落雪,水珠缓缓从脚背滑落在了足弓,指甲也在水汽里晕出好看的绯色。
真好看。
“你是在说你送的脚链好看吗?”
听到谢九思的声音后,白茶这才惊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师妹的眼光一向很好,我也觉得它很好看。”
他弯了弯唇角,笑得清浅柔和。
才不是脚链,她说的是他好看。
白茶想要反驳,又觉得这样解释了会让本就奇怪的氛围更奇怪。
“……师兄喜欢就好。”
“那师兄你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啊。”
这都三更天了,白日她刚传出“为爱胸口碎大石”的谣言,要是一会不小心碰上了主峰守夜的童子,传出她晚上跑到谢九思这边来。
她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想白茶刚起身,青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扣住了她的手腕。
“等一下,我看看你的伤。”
伤?什么伤?
谢九思抬眸,“他们不是说你为了讨这块灵石受了伤吗,还是说是他们乱传的?”
原来是这个。
白茶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说道。
“是受了伤,不过这都过去好多天了,你别担心,我早没事了。”
尽管白茶这么说了,他还是不大放心,渡了灵力去探。
感知到了什么指尖一动。
“你受伤的地方怎么是……”
他顾忌着什么没说出口,眉宇之间折痕渐深。
“这块灵石不是逍遥子师叔用来给大家成功择剑回来的犒赏吗,怎么好端端的还受伤了,而且伤的还是这种地方?”
难不成是因为分配不均而打架了?
不应该啊,以白茶如今的修为,除了风停云,同辈中也就纪妙妙能和她交手。可前者不喜欢这种灵石,自是不会去争抢,后者是仙乐峰的千金,纪凌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她哪里需要为一块灵石和白茶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