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掠过,竹叶沙沙的响,顾春和盯着摇曳不止的竹林,不由身上一阵起栗。
仔细一想,张泽兰的话的确有漏洞,她不过是伺候茶水的宫婢,缘何能进入东宫的议事堂,还恰恰好听到和谈机密大事。
不是她和太子联手做局,就是太子利用她诓骗自己。
顾春和发热的脑子逐渐冷静下来,她一个小女子,太子犯不着因她大动干戈,她几乎可以肯定,东宫的目标是她背后的摄政王!
惊慌失措下,她肯定会求谢景明帮忙,说不定此时太子已在丰州布好了一张大网,单等着谢景明的人过去。
别管张泽兰说的是真是假,太子既然放出风声,说明已对父亲起了杀意。
她不能明知是陷阱,还硬逼着谢景明往里跳。
却也无法对父亲的安危视若罔闻。
顾春和一下子茫然了,茫然过后,是深深的无力感。
好没用,她真的好没用啊。
顾春和疲惫地坐在椅中,翻来覆去地绞着手帕子,似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才能让她觉得安心。
兰妈妈也觉得棘手,长叹一声,“早点和你父亲联系上就好了,如今这局面,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太被动了。”
顾春和使劲揉揉眼睛,将涌上来的泪意强行压了下去,拍拍胸口,尽力露出个轻松的笑,“准是东宫又出幺蛾子了,我差点就上了他们的当!”
“按我爹信上说的,他现在应该在进京的路上,早就离开丰州了。”她起身准备走,“我又在杞人忧天了,我爹肯定没事。妈妈,千万别把我的话说出去,真蠢,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是打算放弃向郎主求助?兰妈妈吃惊地看着她,忍不住劝道:“别慌着走,郎主在河东也埋了眼线,等等那边的消息再做打算。”
顾春和摇头浅笑:“那不是正中东宫下怀了么?没事兰妈妈,反过来想,假如太子真想用我父亲牵制王爷,肯定不会杀了他的,反而会尽力保证他的安全。”
毕竟人活着才有用,死了,就变成一步死棋,再也派不上用场。
如此安慰着自己,她慢慢走下竹山。
午后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太阳烤得大地一片蜡白,热气蒸腾,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扭曲了。
她听见有人在喊她,可脑子昏昏的,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只机械地迈着脚步,重复一步又一步的动作。
“顾春和!”谢景明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看着我,我是谁?”
顾春和愣愣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谢景明叹了口气,弯下腰,直视她的眼睛,“我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没有什么能难住我。你该多信任我一点。”
顾春和心头猛地一颤,随之心里翻上一股热浪,又甜又酸又涩,冲抵得她眼睛热辣辣的,“我……我没有不相信你。”
谢景明轻轻抹去她腮边的泪水,“谢元佑算计你父亲,是因为他想扳倒我,说到底还是因我之故,是我对不住你们。”
顾春和拼命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别哭,我肯定会平平安安把你父亲带到你面前。”
“可那是陷阱,太子他没安好心,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招等着你。”
“笑话,他设了陷阱,我就一定会跳进去?”谢景明笑声朗朗的,“你也忒小瞧我了!再说那是我的泰山老大人,谢元佑竟敢拿他老人家威胁我,我可咽不下这口恶气。不把河东路搅个天翻地覆,我也不用要这个摄政王的名头了。”
看他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顾春和眼中重新燃起了光亮,“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