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从来都是花钱没数的销金窟,而汴河边上的万花楼则是京城最贵的风月场所。
杜倩奴是这里的花魁,演一曲三两金,侍奉一宴就要五两金,若想与共度春宵,光有钱不行,还得看她瞧不瞧得上你。
今天显然来了贵客,老鸨满脸急色,“你可算回来了,宋大官人都等老半天啦,再不回来,干脆叫别人伺候他得了。”
杜倩奴冷哼道:“那好呀,我累了,正不想见客。”
“哎呀,顽笑一句你怎么还当真了?”老妈忙不迭挤出一脸笑,连连说好话,才算把她请到楼上。
没办法,谁让宋大官人就认准了她呢?
“让我好等,你去哪儿了?”宋孝纯面带不虞,明显等得不耐烦了,不过语气还好。
杜倩奴斜睨他一眼,“前儿个就和你说了,要送一位故人,让你晚些来,你自己忘了,反倒怪我的不是?”
宋孝纯揽佳人入怀,赔笑道:“祖宗,我爱你还不来及,哪敢怪你?这人谁啊,比我还重要?”
“是我旧日姐姐的夫君。”杜倩奴慢慢说了顾陆二人的故事,目中满是憧憬,“我真羡慕姐姐啊,无论她是大家小姐,还是风尘女子,顾先生不离不弃,待她始终如一,她应当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了。”
宋孝纯听着顾庭云的名字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哪里听到过,索性抛到脑后——一个陌生人怎比眼前佳人重要?
他坚定地说:“你会比她更幸福!”
“唬我呢。”
“我何时骗过你?我要替你赎身,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今天回去我就筹钱。”
“真的?!”
“当然!”
杜倩奴呆呆盯着他,眼泪一颗颗流下来,“宋郎,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也无憾了。”
“说什么傻话,咱们还要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呢!”宋孝纯已开始畅想未来的生活,“汴京熟人太多,你不自在,我爹也管得太严。咱们去南边,也学西施范蠡,泛舟五湖,逍遥七十二峰间……”
“宋郎,你可要快些赎我,这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杜倩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可……说话要算数。”
层层帷幔飘落,所有的情话都被遮掩在这锦绣堆之下,富丽堂皇,不知真假。
入了冬,西北风一天紧似一天这天早起下起来雪来,银白色的雪粒子撒盐般沙沙落下,不多时变成大片大片的雪花,晌午未到,天地间已是浑然一色了。
鎏金火盆炭火熊熊,烘得暖阁温暖如春,顾春和不过略坐片刻,已热得手脚发燥。
啪,栗子在火盆爆了一声。
谢景明用火钳翻了翻,夹出几个烤好的栗子放在盘子里,抬头说:“热?把大衣裳脱了吧。”
顾春和实在热得难受,解下外裳放到一旁,只穿着窄袖短袄湖绸长裙,一下子清爽不少。
她忍不住说:“炭火烧得太旺了。”
“是你穿的太多了,我又不是外人,怎的还穿得这样正式?”
顾春和脸面一红,进门就脱大衣裳,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谢景明笑笑,仔细剥好烤栗子,“一年四季,我最喜欢冬天,雅一点可以围炉听雪,赏梅品茗,还可以去林子里打猎,烤肉配美酒,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顾春和没有顺他的话说,反而笑道:“我跟你不一样,一年四季,最讨厌冬天。”
“为什么?”
“太冷了呀!”
顾春和摇摇头,颇为感慨,“如果没钱买炭,那就是要命的冬天。京城还好些,析津县更冷,小时候一入秋,我就和张泽兰几个到处捡柴火,就连这么点的干树枝都不放过。”
她用手比划了下,浅浅笑着,不见苦涩,只有对过往的留恋和感怀。
“后来我爹做了私塾先生,家里的情况才慢慢好转,有钱买炭了,我娘也不用拼命做针线活贴补家用了。”
顾春和伸出手晃了下,笑嘻嘻说:“看不出来吧,我小时候手上还长过冻疮呢,把我娘给心疼的。”
谢景明眸色稍暗,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像是要找出旧日的伤痕。
粗糙的指腹带来一阵麻麻的战栗感,顾春和缩手,“早长好了,看不见的。”
却没挣开。
谢景明轻轻吻着她的手,“以后不会了。”
她的脸绯红,好像一朵徐徐盛开的玫瑰花,等着人来折。
谢景明一阵口干,那手便顺着她的胳膊一路攀爬到脖颈,手指勾住了她领间的盘扣。
顾春和慌慌张张地向旁边躲闪。
她旁边是一张炕桌,桌上摆着茶盏和几只碟子,满满当当,她一动,桌上的杯碟也跟着晃动。
声响惊动了外面伺候的丫鬟,小丫鬟不敢进来,隔着厚锻帘子怯怯地问了声。
谢景明置若罔闻,微微用力,她的衣扣便弹开了,露出一小片欺霜赛雪的肌肤。
顾春和一惊,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打翻碗碟,只用眼睛瞪他。
红着眼角,眼中莹莹微光闪烁,毫无威胁,反而更像娇嗔。
叫人更想欺负她。
谢景明的手滑到她精致的锁骨,指尖细细描绘着,嗓音喑哑,“就这么放你走,好不甘心。”
顾春和半边身子都麻了,心脏急跳,呼吸短促,却不得不使劲压抑着,唯恐外头的人听见喘息声起疑。
“郎主?姑娘?”小丫鬟提高嗓门。
谢景明握住,轻轻揉了一下。
“唔……”顾春和用力捂住嘴,又疼又痒又麻又酥,说不出来的感觉,怪异,然而舒服得紧,一瞬间,她的心智都有些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