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析津已有些春意了,河面解冻,溪流潺潺,绿雾在柳梢头悠悠荡漾,燕子衔泥在屋檐下筑巢,鹅黄的迎春花点缀着新绿的大地,到处生机盎然,欣欣向荣的。
顾庭云无比盼望的孩子,再一次来到他身边。
秋娘靠在床头,笑吟吟伸出手,“瞧你,抱上就不撒手了,好歹给我抱抱。”
顾庭云不撒手,“月子里不能劳累,抱孩子容易胳膊疼背疼,还是我来,你歇着就好。”
秋娘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打趣他,“别说,抱得像模像样的,你是不是暗地里练过?”
“练过,练了好久好久。”顾庭云挨着妻子坐下,“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春和,你觉得如何?”
秋娘怔楞了下。
“你不喜欢?”
“不是,就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听到这个名字,我突然,突然很想哭。不是难过,真的,却也不是没有难过,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就是突然特别心疼这个孩子,心口酸得难受。”
她从顾庭云怀中接过女儿,把脸贴在女儿稚嫩的小脸上,“春和,春和,是娘啊,娘在这里,我的乖囡囡,娘在的哦。”
顾庭云别过脸,悄悄拭去脸上的泪水。
不会让女儿再经历一次上辈子的苦楚了,不会了,再不会了,他的春和,本该就是如同春天一样明媚灿烂的小姑娘呀!
小春和一天天长大了,仍是温温柔柔的性子,眉眼也一点没变,若说有什么变化,就是爱笑了。
只要一笑,那双大眼睛就会有花儿绽放,空气中仿佛也充满了醉人的花香。
转眼间已是庆平二十二年元月,女儿的及笄礼快到了,打听春和的人家也多了起来。
甭管来人说得如何天花乱坠,顾庭云两口子一概摇头,“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想多留几年,不着急说亲。”
秋娘是舍不得女儿早嫁,顾庭云是惦记女儿上辈子的姻缘。
他一直在关注京城和边防军的动向,谢景明的轨迹没有任何变化。十四岁离京去边防军,练出关西铁骑,几次击退北辽大军,仍是那个手握重兵,逼得太子都不得不低头的十七王爷。
若不出意外,今年秋天,他会痛击北辽王庭,一举扭转大周对北辽的劣势。官家会封他为摄政王,于庆平二十三年春召他回京。
他会和女儿在英国公府相遇……
顾庭云深深叹息一声,他记得谢景明从未到过析津县,照这样下去,女儿怕是和谢景明没缘分了。
要不要把女儿送到英国公府住一阵子?
岳父岳母依然健在,和国公府也没断了往来,也能找个理由去他家小住。
可前年,父亲和继母也搬到了京城,虽说比上辈子晚了七八年,父亲活动的官职还是一样的。如果秋娘带着女儿去了京城,保不齐又会被他们算计。
顾庭云愁得胡子都白了几根。
这天晚上,秋娘和他说起县学新来的学生,“有个叫郑行简的秀才,求见你三次,你都没理他。他就托前街的张大娘帮忙,说是读了我父亲的书,有几处不明白的,想登门拜访,请你指点一二。”
“不见,这个人心术不正,你不必搭理他。”顾庭云连他的名字都懒得提,“若张大娘还替他说和,那张大娘也不必见了。”
他很少露出如此厌恶的表情,秋娘不由奇怪,“那后生做了什么?你这么不待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