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花的话并不怎么激动,不过还是提了一两个问题。
“这个女巫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她回答。
“有没有听说她干了些什么?”
这一回,她又耸了耸她那白皙的肩膀。
“不知道。”
“啊!我主耶稣啊!”母亲说,“现在有许许多多巫师,人
们把他们烧死,我想连个姓名也没不知道。想知道他们姓甚
名谁,就如同想打听天上每片云彩的名字。总之,可以静静
心了,仁慈的上帝掌握生死簿。”这时,这位可敬的夫人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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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走向窗口。“主啊!”她说,“您说得对,弗比斯。瞧,那边
的平民闹哄哄的。感谢上帝!连屋顶上都是人。您知道吗?弗
比斯。这情景使我回想起我过去的美好时光。国王查理七世
入城时,人也多得很呢。我记不得在哪一年了。我对您说这
些的时候,您觉得这是老生常谈,可不是吗?而我倒觉得新
鲜得很。哦,那时候人要比现在多得多。连圣安东门的突堞
上都是人。国王骑着马,王后坐在他身后马背上,紧接着是
贵妇们全坐在贵族老爷的马后边。我记得人们哈哈大笑,因
为在五短身材的那位加朗德的阿马尼翁旁边,是一个身材魁
梧的骑士马特弗隆大人,他杀死过成堆的英国人。那才是妙
极了。法兰西所有侍从贵族都排列成行,打着红得耀眼的小
红旗。有矛头三角旗,还有战旗,我呀,说也说不清。卡朗
大人拿三角旗,让·德·夏托莫朗拿战旗,库西大人也拿战
旗,神气活现无人可比,仅次于波旁公爵……咳!想到这一
切曾经显赫一时,而今全都荡然无存,这是多么令人悲伤啊!”
那对情侣并没有听这可敬的富孀的一席话。弗比斯又转
过身,倚在未婚妻的椅背上。这是一个惬意的位置,他的放
肆目光可以一直钻到百合花领饰的全部开口处里面,这个领
口开得恰到好处,正好让他看到好多美妙的部位,又让他联
想其余许多的部位,因此,弗比斯望着这闪着绸缎般光泽的
皮肤感到眼花缭乱,自言自语道:“放着这么个白嫩的女人不
爱,还能爱谁呢?”两人都默不吱声。姑娘不时朝他抬起快乐、
温和的眼睛,他们的头发在春天阳光照耀下混杂在一起了。
“弗比斯,”百合花突然低声说道。“我们三个月后就要结
婚了,您要向我发誓,除我之外,从来没有爱过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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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您发誓,美丽的天使!”弗比斯答道。为了征服百
合花,他的目光充满着情欲,语调十分真诚,这时或许连他
自己也信以为真了。
在这当儿,善良的母亲,看见这对未婚男女如此情投意
合,不由乐滋滋的,遂出去料理一些家务琐事去了。弗比斯
见她走了,房里旁无他人,色胆包天的队长顿时放大胆子,头
脑中产生了种种荒唐的念头。百合花爱着他,他是她的未婚
夫,此刻,她和他单独在一起,他过去对她的兴趣又苏醒了,
这种兴趣并不在其新鲜劲儿,而在于欲火中烧;总之,在麦
子未熟时提前吃一点儿算不得弥天大罪;我不知道他的脑瓜
里是否掠过这些念头,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百合花完
全被他的眼神惊呆了。她朝四周望了望,发现母亲不见了。
“我的上帝!”她红着脸,惊慌不安。“热死我了!”
“可不,我想快到中午了。”弗比斯回答道。“太阳晒人,
放下窗帘就好了。”
“别,别放,”可怜的姑娘大声说,“正相反,我需要一点
空气。”
如同一只母鹿感到猎犬群的气息,她站起身,跑向窗口,
打开窗户,冲上阳台。
弗比斯又气又恼,跟她跑过去。
大家知道,阳台正对着圣母院前的广场。这时广场上呈
现一派阴惨、奇特的景象,猛然使胆怯的百合花的恐惧改变
了本来面目。
一大群人把附近各条街道都挤满了,连广场本身也挤得
水泄不通。若不是二百二十名手执长枪的捕快和火枪手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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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人墙加固,前庭周围的齐肘矮墙是阻挡不了人流的。幸
亏枪戟林立,前庭才是空荡荡的。进口处被佩戴主教纹章的
持戟步兵把守。主教堂的各道大门被关得紧紧的,这与广场
四周数不清的窗户形成对照,连山墙上的窗子也敞开着,那
些窗口露出成千上万个人头,差不多如同一个炮库里重叠成
堆的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