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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3(1 / 2)

顺着钟楼的楼梯往上爬。就是这座

楼梯,在他抢救她的那天,他攀登时是何等狂奋,何等得意

呀!如今再经过同样的地方,却脑袋低垂,没有声音,没有

眼泪,几乎连呼吸也没有了。教堂重又冷冷清清,再次坠入

往常的死寂。弓手们早已离开了教堂,到老城追捕巫女去了。

这广大的圣母院刚才还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现在只

有卡齐莫多独自一人留在里面,随又向小室走去,埃及姑娘

在他的保护下曾在那里睡了好几个星期。他一边走着,一边

想着,说不定就能看见她又在小室里。拐过俯临低处屋顶的

柱廊,瞥见那间斗室及其小窗和小门,隐伏在一个大拱扶垛

下,俨如一个鸟巢藏在树枝下,可怜的人,顿时勇气全消,连

忙倚在一根柱子上,才没有跌倒。他想象,她也许已经回来

了,说不定有个善良的守护神把她送回来,这间小屋如此幽

静,如此安全,如此迷人,她是不可能不待在里面的。他不

敢再向前迈进一步,生怕自己的幻想破灭了。他暗自想道:

“是的,她或许睡得正香,或许正在祈祷,还是别打扰她吧。”

临了,他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向前走,望了望,走了进

去。空无一人!小室始终是空的。不幸的聋子慢慢在室内转

圈,掀起床垫,仔细察看,好像她会躲在床垫与石板之间似

的。随即,摇摇头,呆若木鸡。霍然间,他狠狠用脚把火炬

踩灭,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叹息一声,急速一冲,拿头往墙

壁猛撞,一下子晕倒在石板上不省人事了。

等他苏醒过来,随即扑倒在床铺上打滚,狂热地吻着姑

娘睡过的余温尚存的地方,仿佛快要断气似的,好一阵子躺

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然后翻身起来,汗流如注,气喘如牛,神

志不清,把脑袋瓜往墙上直撞,那节奏的均匀有如他敲钟时

的钟锤那决心之大有如一个人执意要把头颅撞碎。末了,再

次跌倒在地,精疲力竭。他屈膝爬出室外,在房门对面蜷缩

着,一副惊慌失色的姿态。他就这样待了个把时辰,一动不

动,眼睛定定地盯着那空寂的小室,就是一个颓然坐在空了

的摇篮和装了死婴的棺材之间的母亲,也不如他那样神情阴

郁,思绪交错。他一言不发,只是每间隔一段长时间,不时

发出一声呜咽,全身猛烈抖动。然而,这种没有眼泪的呜咽,

恰似夏天没有雷声的闪电。

似乎就在此刻,他痛苦地搜肠索腹,寻思有谁这样出人

不意地劫走了埃及姑娘,这时才想起了副主教来。他想起,只

有堂·克洛德一个人才有一把通往小室的楼梯门道的钥匙;

还想起副主教曾经两次在夜里企图要对埃及姑娘胡作非为,

头一回是卡齐莫多自己帮了他的忙,第二回是他加以制止了。

他还联想到其他许许多多细节来,顷刻间疑团顿消,副主教

抢走了埃及姑娘,那是毋庸置疑的了。然而,他对这位教士

是那样的毕恭毕敬,对此人感恩戴德,忠心耿耿,满怀敬爱,

这种种情感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甚至就在此时,嫉妒和绝望

的利爪都奈何不得的。

他想着此事是副主教干的。若是换上任何别的人干的,卡

齐莫多准会感到不共戴天的愤恨,非用鲜血和死亡不足以泄

愤,如今却是克洛德·沸罗洛,可怜聋子内心的这种愤恨就

化作不断增长的痛苦。

正当他的思想这样集中在教士身上时,晨曦把扶拱垛涂

上了灰白色,卡齐莫多忽然看见圣母院顶层,在环绕半圆形

后殿的外栏杆的拐角处,有个人影在走动。这个人影朝他这

边走来。他一眼认出来了:正是副主教。克洛德的脚步,庄

重而缓慢,他走着,眼睛并不朝前面看。他向北边钟楼走去

脸孔却转向另一边,朝着塞纳河右岸,而且头昂得高高的,好

像竭力想越过屋顶观看什么东西似的。他的这种侧斜的姿势

就像猫头鹰:它飞向某一点,却瞅着另一点。教士就这样从

卡齐莫多头顶上方经过而没有看见他。

这幽灵突然出现,把聋子惊呆了,浑如木雕泥塑一般。聋

子看见他钻进北面钟楼的楼梯门道里,看官知道,从这座钟

楼上可以看得见河滩广场,即如今的市政厅。卡齐莫多遂站

起身来,跟踪副主教去了。

卡齐莫多爬上钟楼的楼梯,仅仅是想弄明白教士为何要

爬上楼去。话说回来,可怜的敲钟人,他,卡齐莫多,究竟

想干什么,想说什么,想要什么,他心中全然无数。他满腔

怒火,也满怀畏惧。副主教和埃及姑娘在他内心里水火不相

容,正在互相撞击。

他来到了钟楼的顶上,先小心翼翼地察看了教士在哪里,

才从楼梯的阴影里出来,走到了平台上。教士背朝着他。钟

楼平台的四周环绕着一道透空雕刻的栏杆,教士伏在向着圣

母院桥的那面栏杆上,聚精会神地向外城眺望。

卡齐莫多蹑手蹑脚地从他身后走过去,看看他这样聚精

会神在张望什么。教士是那么全神贯注望着别处,连聋子从

他身边走过去都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巴黎,尤其是此刻的巴黎,在夏日黎明时分的清新霞光

映照下,从圣母院的钟楼顶上眺望,景色真是灿烂多彩,绚

丽迷人。这一天,可能是在七月里。晴空万里,几颗残星,疏

疏落落,渐渐熄灭,其中有一颗光亮夺目,正在最明亮的天

际升起。旭日喷薄欲出,巴黎开始活跃起来了。东边鳞次栉

比的无数房舍,映着无比洁白和纯清的晨曦,其万般的轮廓

显得格外分明。圣母院钟楼的庞大阴影,逐渐从这个屋顶移

到另一个屋顶,从这广袤的城市的一端移到另一端。有些街

区已经人声、嘈杂声可闻。这儿一声钟鸣,那儿一声锤响,远

处大车滚动的嘈杂碰击声。在这片屋宇的表面上,已有零零

落落的炊烟袅袅升起,好似从巨大火山口的缝隙中冒出来的

一般。塞纳河流水,在一座座桥拱下,在一个个小岛尖岬处,

泛起重重波纹,银白色的涟漪,波光闪烁。城市四周,纵目

向城垣外远眺,只见云雾中隐约可以分辨出那一溜无际的平

川和连绵起伏的山丘。万般喧闹声,在这座半睡半醒的城市

上空飘荡消散。晨风吹拂,从山丘间那羊毛般的雾霭中扯下

几朵云絮,只见这朵朵云絮随风掠过天空,向东飘去。

教堂广场上,有几个拿着牛奶罐子的老大娘,看到圣母

院大门前那残破的奇怪景象和沙岩裂缝间那两道凝固的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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