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楚泽君不赞同的看向自己弟子,同时心里也明白,自己师徒都上当了,不由看向苏叶,满心无奈。
亏他一把年纪,如今竟轻易被一个年轻人糊弄了,哎!
苏叶用手遮面,别看我......虽然我是故意的,但那什么,破案上头了就会这样哈哈,哈!
唔,要是夏洛克在这里,肯定要嘲笑她,破案就是为了找出真相,让凶手亲口承认,手段如何又有什么关系,被条条框框困住,才是作茧自缚。
孟良跪下,对着自己的恩师磕头,语气中带了几分哽咽,“谢先生维护,但这是学生的家仇国恨,无论如何也不能由他人代劳,更不能让恩师因此受累。”
“你!”楚泽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长长叹息,转身向两位帝王陈情,“臣请太上皇,皇上听完孟良的苦衷,他不是有意破坏琼林宴的,而是国仇家恨在身,实在忍不住了!”
“臣作证,这件事关系重大,还请太上皇和皇上听完再惩罚不迟,”苏叶立刻附和,表示支持。
太上皇惊讶,“墨玉你知道是何事?”
苏叶点头,“猜到了一点,此事沉重,就由孟进士亲口说吧。”
太上皇闻言,立刻道,“既如此,那孟良你说,为何要如此做,不得有任何隐瞒,不然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是!”孟良磕头,抬起头来的瞬间,眼中盈满了仇恨和悲痛。
“微臣孟良,大同人士,家父是大同驻军副将孟国忠,孟家世代武将,虽不曾成为主将,但我们世世代代参军,守卫边关。微臣和父亲一样,也是自小在军营中长大,习练武艺,精通兵法,原以为会和父亲一样,也成为一个武将。然而这一切,在十年前全变了!”
十年前的一个夜晚,孟良因为肚子饿,忍受不了,偷偷跑出军营,打算去打只兔子打打牙祭。
边关本就贫瘠,那年整个大楚好几处天灾,减产严重,于是运送边关的粮食一拖再拖,士兵们只能饿着肚子,为了减少消耗,他们连训练都停下了。
孟良是个少年人,练习了一整天武艺,又吃不饱,饿得实在受不了,这才不顾禁令逃跑出去。
他从小就在军营里混,对布局一清二楚,加上身形灵活,精通兵法,轻轻松松就躲过了监察人员。
可离开军营没多久,他就发现一队人马偷偷摸摸离开军营,还拉着七八辆车,看着像是运送什么东西。
少年人好奇心重,见到奇怪的事连饿都顾不得,悄悄跟了上去。
当时局势比较平缓,无论是鞑靼还是瓦剌,都好几年没袭击大同城了,为了更好的练兵,尤其是骑兵,军营是驻扎在城外的。
因此他轻易就发现,那队人马是朝着鞑靼的方向去的。
快天亮的时候,车队躲入山林隐蔽起来,分批休息。
孟良仗着身手好,悄悄接近,发现车上装的好像是粮食。
他们自己粮食都不够吃了,而这些人却把他们的粮食运出去,是打算卖给鞑靼吗?
孟良前所未有的震惊,当即悄悄回去,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父亲。
孟国忠知道后大怒,当即找了人手快马加鞭去抢回来,并质问主将陆才成为何要通敌?
是的,那些运送粮食的人已经招了,他们就是要把那些粮食送去给鞑靼。
然而陆才成的回答是,他是为了打探鞑靼消息。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把粮食送给他们,放松他们的警惕心,才能打听到消息。
陆才成胸有成竹道,“今年各地灾害严重,就连草原上也不例外,吃不饱饭,鞑靼和瓦剌一定会南下劫掠,我是提前做准备,探听清楚消息后,才好提前防备。”
那些送粮的士兵,听到他这么说,当即承认,他们确实是带着任务去的,探听清楚鞑靼大汗的计划。
闻言,孟国忠和其他闻声赶来的将领都相信了,虽然孟良觉得不对劲,这位陆才成完全不是那种高瞻远瞩的人,又怎么可能想到提前探听消息呢。
但当时孟国忠信了,对自己莽撞的破坏了计划,相当愧疚,自请领了二十军棍。
那二十棍打得极重,当晚孟国忠就发起了高烧,好容易被军医救回来,之后一个月也总是反复,伤一直好不了。
孟良相当难过,为自己的不谨慎连累了父亲,但孟国忠一点不怪他,甚至认为他做的对,发现问题及时禀告,这哪里有错。
错的是他不该失去理智,没有去找将军问清楚,就冒然行动,以至于好好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说到底,是他这个副将对主将心存偏见,认为他外戚上位,志大才疏,不堪为主将。
因而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炸,是他失职。
孟国忠愧得肠子都青了,可还是安慰儿子。
孟良此后一个月都没有出去,在父亲身边悉心照顾,可无论他多用心,父亲的伤一直反复,怎么也好不了,甚至有溃烂的趋势。
他觉得军医的水平不行,打算去大同城内为父亲请别的大夫来看看。
可等他进城没多久,突然传来军情,鞑靼部落袭击大同城,城门紧急关闭,三日后鞑靼骑兵退走,才终于打开。
这三日,任何人不得进出,暂时为防城内有鞑靼奸细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要求非士兵不得靠近,不然一律当斩。
孟良心急如焚,却没什么办法,军令如山,他又怎么会不懂。
好容易熬过三日,赶去城外军营,却发现焦土一片,军营内死伤无数,而他的父亲......也牺牲了!
讲到这里,孟良忍住了哽咽,摸了一把眼泪,“我不知为何,就是怀疑此次的突袭,和之前的粮食运输有关,于是为父亲举办葬礼之余,还打听了遇袭的全过程。”
怎么说呢,全程就一个巧字。
在遇袭之前,主将陆才成说是收到消息,鞑靼要袭击大同几百里外的小镇,于是带人去设伏。
他把军营里四分之三的人都带走了,包括了大部分将领,只留下三人。
另外两人在鞑靼来袭时,竟然因为喝酒喝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士兵们没办法,只好去请正在养伤的孟国忠。
虽然背后伤口溃烂渗血,但军情紧急,孟国忠毫不犹豫,立刻组织士兵防御并反击,另外还派了人去叫回主力部队。
他们还没有走远,此时赶回来,正好和军营里应外合,包围鞑靼,兴许还能大获全胜。
然而传令兵跑到说好的地点,竟没发现一人,大军去哪儿了?
孟良讽刺一笑,“说是临时收到消息,鞑靼改变方向,去袭击另外一座城,而他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截杀,军情紧急,他们来不及给军营报消息,就直接离开了。于是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整整三天,数万人的军队,不知所踪,呵呵!”
场上众人皆惊,但凡不是个蠢的,都不可能听不出他话中的含义。
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刻意为之!
孟良深吸口气,压下喷薄而出的恨意,“整整三天,父亲带着剩余的两万多人,苦熬了三天,既没有等到主力军队回来,也没有等到大同城内的守军!明明他们只要稍微一打探,就知道父亲带着士兵坚守住了军营,只要再派出一队人马,就有获胜的希望!父亲这边损失惨重,鞑靼那边又何尝不是?他们擅长马战,可父亲利用军营的便利,设下种种陷阱,他们不得不放弃骑兵的冲锋,选择真刀真枪比拼。三天的持续战,鞑靼也人困马乏,只要稍稍一使劲,就可以把他们全部留下!”
“然而城内守军是怎么做的?坚守不出,对同袍的求援,丝毫不理会,任由两万多人白白牺牲!三天后,军营死伤殆尽,鞑靼人进去抢走所有粮食,然后跑了。不过几个时辰,主力军队回来了,离得可真近啊,他们居然也没想着去把粮食抢回来,而是以行军困乏为由,暂时修整。”
“这一休整,就是整整三天,直到新的粮食运到军营,于是他们意思意思,去外面转了一圈,带回一些粮食,说是抢回来的。你们信吗?三天后,追赶鞑靼骑兵,还能把粮食抢回来?”
众人皆无言,明白孟良的质问有道理,别说三天,就是一天,他们也能跑得没影。
可鞑靼毕竟带着粮食,几个时辰的话,立刻去追,兴许真能抢回来,三天就别想了。
有那记性好的,还记得十年前关于这一战的记载,副将战事失利,没守住军营,以至粮食被抢。主将当机立断,带人抢回来,粮食损失不大,但人员伤亡四分之一!
当时朝廷的是怎么应对的,下旨嘉奖陆才成,皇帝还赏赐了金腰带,以及报上来的武将统统往上升一级,包括那个守住大同城,没有让鞑靼侵袭成功的将军。
至于对战死的,发放了一些抚恤金,没有额外的奖励,毕竟他们没受住军营嘛。
皇帝显然也想到了,当初知道陆才成立功,高兴异常,对于损失的士兵,把责任都怪到战死的孟国忠身上了,不过他都战死了,也就没有下旨责罚。
想到当初的得意,皇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孟良立刻闭嘴,不要再说了。
然而刚刚是他坚持要把人找出来,现在爆出这么大一个新闻,不用想也知道,太上皇不会任由他阻止孟良说下去的。
孟良说到这里,浑身颤抖,眼睛赤红,恨意无限,“而这些,也只不过是刚开始!”
是的,悲剧才刚刚开始!
孟良不相信一切真是意外,悄悄查询,还真被他找到一些线索。
只是不等他追根究底,在某天夜里,孟家在大同城内大宅发生大火,孟家上下十几口人,包括几十个下人全部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