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魔星是被热醒的。梦里他仿佛在泡温泉、不,蒸桑拿一般,整个胸口以上全都是令人窒息的热气。等他终于受不了地睁开眼时,却发现那股热量全部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正躺在沈昙空的腿上,肩膀还被他用如同藤蔓一般的手死死搂住,简直就像上一次的噩梦再次放送,不需要谢魔星抬眼去看,光凭触感就已经清楚地得知——他的手背正在被什么东西舔舐着。
“……我说,你到底要舔到什么时候?”
声音一出谢魔星便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吓人。这句话他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想到这里谢魔星实在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完全动弹不得。
“哥哥,你醒了!”沈昙空握着他的手死死不放,也不知道在谢魔星昏迷的期间他遭遇了什么,整个人灰头土脸,几乎要和这黑暗融为一体,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头充满了惊喜。
“嗯,醒了。感谢你又用这么讨厌的方法叫醒我,现在可以结束了。”谢魔星再次动了动自己的手,这一次,沈昙空倒是松了力度,成功地让他把手收回袖子里,躲藏了起来。
在沈昙空的帮助下他坐起身子,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勉强看清楚他们目前正待在一个山洞里。好在外面已经听不见雨声了,谢魔星松了口气,转过头正想询问沈昙空之后发生了什么,这个人却仿佛知道他会问一般地直接叙述了起来。
“哥哥昏迷之后我们被冲到了这里,正好这边看到这边有个山洞,我就把哥哥背进来躲雨。雨大概是在一个小时前停的,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左右。”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一切的情况,“我的GPS遗失了,但是哥哥的还在工作,在这里等待救援应该会很安全。”
“那就期待没有第二个泥石流吧。”这个山洞墙壁摸起来都是坚硬的岩石,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山洞而不是动物什么的挖开的泥土洞穴,应该不会轻易被冲垮。
谢魔星一边听着,一边摸黑检查自己的身体情况。他从醒来到现在都一直觉得后脑勺和右脚腕隐隐作痛,想必应该是之前扭到脚摔倒之后,又撞到了头才会昏迷,但当他伸手去摸伤口时,却只摸到布料的触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沈昙空帮他包扎好了。
虽然沈昙空没有直说,很难想象如果没有沈昙空,在那种情况下昏迷之后他还能否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想到这里,谢魔星实在没办法再对他继续冷脸下去,不由得问道:“你……有没有受伤?受伤就直说,不要拖我后腿。”他一如既往地别扭,可心里却清清楚楚:其实从上山到现在,沈昙空不仅没拖后腿,还救了他这个真正拖后腿的人。。
“没有,”沈昙空摇头,语气忽然变得十分欣喜,“哥哥,你是在关心我吗?”
“不可能!”谢魔星立即否认,刻意地把头扭向另一边,“你不要误会,我从来不关心我之外的人。”
“我知道,”沈昙空却没有失落,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哥哥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说我目中无人?”好火大啊。为什么一看到这个神经病高兴开心的样子,他就觉得莫名生气,只想让他乖乖闭嘴听训。
“对不——”
“好了好了!”熟悉的那套再次重演,谢魔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别说话了,保存体力等人来吧。”为了避免在获得救援之前被气死,两边都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GPS的确还在工作,就是不知道救援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而且之前因为没反应过来,他的背包被落在了之前的那个空地上,他们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沈昙空带着的背包了。
“我们还有多少水?”有水有压缩饼干,他们应该还能够存活一段时间。
问完话之后却没有立即得到回答,谢魔星疑惑地转过头去,便看到黑暗之中的沈昙空流露出他非常熟悉的抱歉神情,“刚刚为了给哥哥清理伤口用掉了一些,我们现在只有半瓶水了。”
他现在是应该感谢沈昙空的细心,还是应该骂他不知道珍惜水源?
“但是压缩饼干我一口也没吃,哥哥如果饿了的话,我现在就拿出来。”
谢魔星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他的心里充满了一种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恼火,谢魔星直接伸手制止了他翻包的行为,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
“我们现在是在求生,你知道吗?”
“知道。”
“想要活下去的不是只有我,你也是,对不对?”
“……但是如果哥哥遇到什么危险我一定也不会——”
“乌鸦嘴!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吗?”谢魔星深深呼吸,“听我说完。你跟我说,你有过登山经验,也知道该怎么在这种山里待一个晚上,对不对?”
“对,哥哥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对,我什么也不懂,不会生火不会看方向,也分辨不出哪种蘑菇能吃哪种蘑菇有毒。所以如果你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没有了你我的下场就是饿死,或者伤口感染什么的病死,对不对?”
“……哥哥——”
“所以,”看着面前的人既感动又不甘仿佛想辩解什么的神情,谢魔星用十分严肃的语气说道,“你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只考虑到我只会害死我,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沈昙空用力地点点头,谢魔星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他小声而欣喜地询问:“所以,哥哥非常需要我,对吗?”
虽然现实如此,可谢魔星对于他的欣喜实在是不爽极了,冷声道:“没错,我非常需要工具人。”
“我会努力的!作为哥哥的工具人。”“努力个鬼啊——给我去努力别的好吗?你爸妈知道辛苦养大的儿子在外面努力要去做工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