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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能饮一杯无【29】(1 / 2)

舒夭绍不焦虑了,她想,以她家人的本事,外边的情况肯定比自己想象得要更好。只要毛泰九不要突然发疯,想要弄死她,她暂时就还是安全的。

正如同毛泰九对待她的时候,仗着她对他似乎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来的无条件的好,他可以肆无忌惮一样,舒夭绍在这栋房子的各个房间来去自如,也不失为一种有恃无恐。

当然,她的“无恐”不仅基于毛泰九对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忍让和宽容,更多的是基于——她自己不怕死。

是的,不怕死,任务都要失败了,死算什么,早死晚死都得死,怕个屁。

所以舒夭绍这一次,选择了毛泰九的房间,她之前没有进去的唯一一个地点。

如果南相泰的话可信,如果这栋房子里真的藏着什么的话,那么应该就在毛泰九的房间里了。

舒夭绍一进去毛泰九的房间,就感觉这房间和记忆中少年毛泰九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

几乎要占据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却拉上窗帘,把阳光遮挡得死死的,这个本该明亮的房间,便一片漆黑,令人进入后,压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果然,还有一个玻璃门的书柜,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玩具、书籍、光碟、明信片、卡通贴纸、叮当猫……

舒夭绍怔怔地看着这些并不被时光眷恋的、已经有些老旧的小玩意,她送的,全部都是,她送给毛泰九的。

还有那个品质并不如何的,熟悉又陌生的——陶瓷书生。书生还是当年的样子,衣带飘飘,折扇风流,只是有些掉漆了。

“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些东西啊……”舒夭绍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她忽然想起了毛泰九书房里的那些书,都是用树叶作为书签的,起先,她没有留意。现在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终于打破壁垒,串联了起来,舒夭绍心酸地想,看来她没有认错,那些叶子,确实都是……龙眼树的树叶。

就是她小时候,用来卷成树叶哨子,给毛泰九吹了一曲乡土小调的,龙眼树的树叶啊……

舒夭绍怔怔地站在这书架前,有些失神。

她隔着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小东西,各个都被擦得很干净,纤尘不染,可以看出它们的主人平日里有多么爱惜它们,尽管它们并不值钱,也并不特别。

舒夭绍突然就觉得难受,特别难受,胃部甚至绞痛了起来,她扶着书架颤抖着,努力地调整自己,只是她刚准备走开,就眼尖地看到了书架里面还有一个精致的糖果铁盒。

犹豫了一下,舒夭绍深呼吸一口气,终究是拉开了玻璃门,伸手去拿那个铁盒。

打开,里面躺着熟悉的五颜六色的水果软糖……这是她从前最喜欢吃的零食。

铁盒盖子背面还有一个看着就年代久远的小纸片,舒夭绍伸手,指尖都在颤抖,她拿了起来——

虽然葡萄味的颜色更像血管,但是我决定尽量去喜欢雅琴姐姐喜欢的山竹味。

舒夭绍看着手中还崭新的糖果盒,新鲜的水果软糖,以及已经发黄发旧的纸片上还有些稚嫩的字迹……

心就像是被打翻了的五味瓶,五味杂陈,化作喉中哽咽,眼中泪意。

她看了眼白色的山竹味软糖,最后拿起了一颗葡萄味的水果软糖,手指有些发抖地将软糖放进了嘴里。

“唔——”舒夭绍咬着唇,忍住那汹涌而来的悲伤,泪流满面地想:真特么难吃啊,和记忆中一点也不一样,没有甜味,只有满腔的酸涩,令人喉咙都在发苦,糟糕到令人绝望的味道。

舒夭绍将那苦涩的软糖咽下,苦涩与难受顺着食道,直达胃部,胃部抽痛、痉挛,她捂着肚子,缓缓坐在了地上。

泰九也有自己在乎的人,泰九的心也有柔软的一个角落……

但是泰九啊,为什么可以毫不犹豫地冲无辜的人举起屠刀?

你是否曾经想过,死在你手上的那些人,也是别人在乎的人,也是别人内心最柔软的一个角落……

他们的死去,也会令无数爱他们、在乎他们的人悲痛万分。

外面的情况肯定比舒夭绍想象的更好,也就等于说,毛泰九的处境比她想象得还要更难,所以毛泰九从前几天开始,总是早出晚归。

今天晚上,他是凌晨才回来的,一回来就在他那豪华浴室里待着,一直没出来。

舒夭绍是半夜起床找水喝的时候,发现他那个dú • lì的浴室门没关紧,有些许的灯光。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了过去,推开了门。

这间房简直就不像是一个浴室,像是个豪华厅堂,宽敞、透亮,水晶灯精致无比,瓷砖奢华。

毛泰九就浸泡在落地窗前那个白色的浴缸里,仰着头靠在浴缸上,半闭着眼,两只长而有力的胳膊耷拉在浴缸边缘,手指随着不远处音响里放着的古典乐轻快地打着节拍。

正沉浸在音乐中的毛泰九被打断,面上的满足和惬意尽数消失,下意识地皱眉,睁眼时眼中尽是隐怒。

然而当他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舒夭绍,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在下一刻消弭,然后他缓缓勾唇,温柔笑开。

“雅琴,你怎么过来了。”他微笑着冲她伸手,很是认真地问:“要一起吗?”

舒夭绍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本想转身离开,却又忽然想到那个干干净净的陶瓷书生,那没有了甜味的水果软糖……她不知怎的就走了过去。

或许……是有那么一刹那的心软吧。

“太小了,装不下我。”舒夭绍将自己的手,放置在他的抬起了的左手手心里。

确实,这个浴缸仿佛就为了毛泰九量身打造一样,他一躺下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到好处。

毛泰九握紧了她的手,促狭地笑,眯起了眼:“你可以躺在我身上。”

“那还是算了。”舒夭绍动了动手,没挣脱,正准备继续挣扎,就发现毛泰九的左手拇指上内侧有个瘢痕疙瘩。

这个瘢痕疙瘩极大地破坏了他这只骨骼分明的、修长的手的美感,像是一幅意境高远的山水画被熊孩子泼上了油漆。

舒夭绍皱着眉,忍不住摸了摸这个瘢痕疙瘩,她忽然就想起了多年前,那个静谧的晚上,在抬头可以看到星空的天井下,这孩子替她挡了那支烧红的烧烤铁签。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做手术祛除?”

毛泰九摇了摇头:“我不要,所有你给我的,我都会留着、记着。”

他说着便极为愉悦地笑了,舒夭绍瞥了他一眼,心绪复杂:“你真的是……”

疯魔了。

舒夭绍觉得,她和毛泰九之间,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早晚都会撕破脸皮的。

她就不信了,要是毛泰九知道她每天就趁着他不在家,各种翻找,企图找出任何不利于他的东西后,他还能这样温柔地对她笑。

所以……多说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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