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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0(1 / 2)

来打个转,各房送的补品也堆成了一座山。胤禛虽然事务繁忙,每天也总会抽出时间来看她。可是文若心里存了芥蒂,万般心事只在心里,每每他来,便装睡不理。

胤禛何等样人,早有察觉,可他的身份和从小养就的自尊决不可能让他俯低作小,去安慰一个女子,就算是最心爱的女人也不可以。这日,胤禛在书房写完当天奏折的节略,已经是深夜了,微微觉得有些疲倦,便让秦顺儿跟着,出园里走走。一进角门,远远地便瞧见了绿棠院的灯火,一点一点地在月色下晃着,彷佛很不真切,倒像是在梦里。时值月中,月亮正圆,按例每逢月圆的时候他都会去那拉氏房里,那是她作为正室应该得到的。

文若的绿棠院跟他的书房不过一墙之隔,当初他不就是为了让她离他更近一点以免遭到后院中的伤害才刻意弄了这所院子么?可是终究还是伤害了她。胤禛眼望着那片灯火,再也移不开眼去,凉风吹过,隐隐送来那蕉那棠的香味。

“这世上哪有绿色的海棠?你这名字起的太怪。”

“海棠是花,你们便只留意它开花的样子。可是它又怎么能一年四季都开花呢?真正爱它的人,不管它有花无花,都会一样的喜欢它。若是开花的时候便爱它,花谢了就撂下不管,那算什么爱?再说,这里还有这许多芭蕉呢,望尽眼里,都是水嫩水嫩的绿,便叫绿棠,我倒是觉得贴切的很。”

她那番说话时沉醉的样子就像这晚风送起的暗香一样,总是有一下没一下的,不定什么时候就浮现在他眼前了,便如此时此刻一样。“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赏花还要赏无花的时候?”胤禛不知道,他的嘴角已经挂起了浅浅的弧度,旁边的秦顺儿岂能不知道主子的心思?便小心翼翼地道:“四爷,看样子佟福晋也还没安歇呢,不如过去瞧瞧?我听诗儿讲她家主子身体倒似越来越不好了呢。”

“哦?”胤禛皱起了眉头,他每天都去看,又怎会不知道?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太医的方子他亲自看过,用药都是很好的。各样补品他更是专门叮嘱了厨房的人,可她现在的样子实在让人担心。“你去大福晋那里,就说我今晚还有折子要看,不过去她那了。”说完抬脚便往绿棠院的方向去。

文若正拿了个枕头靠在床头,捧了本书看。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言情武侠玄幻小说,娱乐的小说看来看去就是那几本,早厌了。剩下的便只有史书还好看些了,这会便拿了本《资治通鉴》。文若有个习惯,每逢心里难受的时候,便一头扎进书里,尤其是那种专门写政治斗争的书,那浩瀚大气的历史场景,尔虞我诈的宫廷斗争,总会让她看入神,忘了自己,忘了一切,忘了心里的痛苦。

胤禛走到门口,对看门的人摆了摆手,不让通传,径自走了进来。他的脚步一向很轻,因此一路走进来,文若竟都没有察觉。

水墨山水的帐帘垂下来半边,另一边却挂了起来。银红缎子的绣被散散地斜覆着,有一角拖在了地上。床上的人儿却丝毫不觉,半坐着身子,只穿着月白色中衣,头发松散着披在肩上,一侧夹在耳后——想是怕散下来碍了看书的视线。外面披了间银鼠的褂子,一双素手牢牢地捧着书,无意识中一边看一边往灯火的方向挪。身上的被子也随着她身体的倾斜一点一点地滑下地来。

胤禛一看这景象忍不住便想笑,却强压着没有发声,拣了个绣墩坐下,自管自欣赏起这副“美人夜读”图来。只见她时而皱眉,时而展颜,时而掩口窃笑不止,看至激动处甚至猛拍床板——想是有什么触怒了她?外边诗儿捧了茶进来,一见这景象不禁一愣,胤禛忙向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诗儿会意,轻轻放了茶盘退出去。

文若正自看的出神,只嫌那灯光不够亮——还是现代的电灯好啊!一边看一边便止不住地往外面挪,却听得一声叫唤:“小心!再动就掉下来了!”一吃惊,身子一歪,便要掉下地来。“啊——”一声惊呼,转眼却见自己被某人牢牢地抱在怀里。“都提醒你小心了,还跌下来!你是不是想扑到灯上去看啊?”胤禛浅笑着,横抱了她,轻轻放回床上,替她拉上被子盖好。一面弯腰拾了那书,笑道:“看什么呢?这样入神。瞧你那神情恨不能杀了写书人似的,哪里惹着你了?”文若万不料他这时候来了,也不知道他在屋里呆了多久了,此时装睡明显不可能,躲不过,也便只好面对。

胤禛见她低着头不说话,自己便拿着那书坐在她床边,看一眼书名,再看看她刚才看的地方,皱了眉,若有所思,复又笑了:“历来看《资治通鉴》的,还真鲜有人看出你这样的表情来。唐史?说说,是太宗惹你了,还是高宗?怎么一副恨不得shā • rén的样子?”文若也被他的话逗的一笑,方才的尴尬转瞬即逝:“我哪敢跟他们斗气呀!我气的是司马光这老头子,写历史的人,怎么能有自己的偏见呢?把武则天写的这样十恶不赦,不过因为她是女人罢了。人家的政绩,他却视而不见。难道不可恨?”

胤禛收了笑,看着她道:“如此说来,你是认为司马光冤枉她了?”文若刚要开口,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那眼里的寒芒却让她一惊,心里苦笑着:“文若啊文若,你还以为这是那个无所不能言的时代吗?”便低了头道:“也不是,只不过她也还是有政绩的罢了。”胤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脸,当然没有忽略掉她将方才那神采飞扬的样子一点一点地收敛,再一点一点地换成落寞,换成如同他自己和那拉氏一般的淡然。他嘴里忽然泛出苦味,“她终究是把真心收起来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剩了轻轻地一声叹息。

文若的心,从书里回到现实,不出意外地依然痛的厉害,她咬着牙,掐着自己的手,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可是那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却将她瞬间打败。眼泪便如同决堤的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自从来了这里,变得这么爱哭?

她的泪也惹起胤禛一阵心疼,他一把将文若搂进怀里,吻着她的脸,吻着她的泪。

……

过了几日,文若的身体仍然不见起色,身边服侍的人也都开始着急,文若自己也起了疑。于是暗中叮嘱诗儿等留意煎药的人,又悄悄请来了原来与佟家交好的一位大夫,请他验药。那大夫端起那药,闻了闻味道,便即皱了眉头,又尝了一口,细细品过,便道:“福晋,这药不能再喝!”于是房里的人都大惊失色,“这药要是寻常人服用,也无大事。最多导致揆水不至。但是福晋小产后服用此药,却大大伤身。如今幸好发现及时,要是再吃两副下去,以后再想有孕,那便难了。”文若听了这话,身上冷汗一层层泛出,心内更是如在火中烧。当下强压住愤怒,道:“现在可有什么妨碍?”大夫沉思半晌,道:“如今要说不妨是不可能的,福晋服用这药也有大半月了。要说妨却也不见得。我这便写个方子,福晋按此方子吃上三副,到时便知妨与不妨。”

于是文若便命取文房四宝来,大夫写了方子。文若便命诗儿送大夫出去,叮嘱千万别让其他人看见。又吩咐小凳子按此方子去外面自己抓药,让抱琴亲自煎药,若有人问起,就说是自己病了,不敢劳动外面。

晚间,文若便叫过诗儿、抱琴,细细询问有关事情。诗儿恨恨道:“如今格格都这样了,她们还不放过,难道非要置格格于死地才安心吗?”抱琴也道:“格格,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现在人家都欺到头上了,要再不还手,还以为我们这里是好欺负的。”文若沉思道:“如今先要揪出是谁下手!”诗儿道:“我这几日一直留意,原本煎药的是翠芸——就是跟香芸一起进来的小丫头,格格原本就因她们贪财势利所以没有重用,只留在外面做针线罢了。但我暗中观察,药是从太医院来的,到了府上,便直接送过这里来了,每次煎药时我也在旁看着,她并没有机会动手脚啊!除非拿进来的药便有问题,可是谁敢这么大胆,明摆着的把证据给人攥着?”

抱琴道:“我看未必。每日的药都是前一日送到。中间的时间大有机会做手脚。年氏身边的小红曾私下跟我说过她们院里的凌儿跟咱们绿棠院的人常有来往。”“凌儿?钮钴禄氏?”文若眼皮一跳。抱琴道:“正是去年进来的秀女钮钴禄氏,我冷眼瞧着,她也是个有抱负的,可惜在年氏身边,哪里能插的下手去?所以我只道她是有心接纳,想攀格格的高枝罢了,却不知此事于她有关系没。”文若却见越理越乱,便道:“如今瞧不出端倪来,你们只当什么事有没有过,仍悄悄地留意罢。钮钴禄氏那里,你便试探她一下,若她有心,自然该知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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