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幻影,仍旧出手把那些不住朝我狰狞扑来的妖魔鬼怪挥开,简是地狱,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流血、流脓、流不知的东西,层层叠叠的恶臭让人就算捂住鼻息仍感受得到……每踏出一步,便是一场难以想像的惨剧与磨难,或天雷如雨,或是地狱烈焰、枯骨群舞……不多时,我已累得够呛——当女人就是惨,天生讨厌恶心难看的东西,想要保持清洁就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再这么下去,我会累死,既要护住身体不让魔气魔音入侵又要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架,这个阵又在不停地转动变化着,天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打得出去……一个双眼流着血的小鬼挥着青白的手骨尖叫着向我扔来一团团黑色冥火,我不知哪根神经错乱,竟真以为幻影就不具威力而没有在意,等到发现时,已被打中了一团,像是找到了缺口的堤,阴寒的魔气流水般往我体内渗透……我心知不好,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体内竟自动地泛起清凉灵气将入体的魔气逼退了出来,我松了口气,从未如此鲜明地感觉到我体内的灵气是一个有意识的整体,能融合吸收的便吸收,不能吸收且有害的便排斥,完全不给一丝空隙让敌人钻入,反应比我还快。
心神一阵搔动,我感到我的元婴醒了过来,一阵愉悦和感受到敌情的睥睨不由打心底透出,清凉的灵力柔和无匹地将阴邪魔力又逼出我三尺之内,我心中一喜,胆子壮了许多,真是感谢云秀!我暗念,多亏她把我的内功真气改造得这么厉害。
相信即使是修真,也没办法在这种环境下摒息支持这么久吧,我苦笑,难道自己要在这里捱到天亮等人来擒?!
阵中的压力越来越大,正打算继续往前闯时,蓦地额前一凉,紧绷的精神像是炽夏里冲洗冰水澡,舒爽的清凉漫过四肢百骸,与我体内的灵气竟相融在一起。我不由地闭上眼,自己好似被无穷的能量托了起来般松泰,一个纯能量的世界像镜子般摆在我脑海里,就整个一个虚空世界,看不见的线路在里面电闪般划过,几不可再短的灵光一现,一幅曲线图透过它清晰地呈现在我的脑海,有一个点,延伸出一小截方向似的闪着光……不会真是方向图吧?我心中泛起古怪的念头,脚下不由自主地按着那蜿蜒的方向迈去,群鬼像是被什么东西或力量扯住了似地飞快地遁没在我身后……
转过身望着依旧蒸腾嘶叫的怪阵,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闭着眼走了出来!那幅图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不觉地举手摸着额心,那紫晶凉凉的……
停伫了一会儿,我决定以后再研究这个问题,还是先探探东陵堂到底在保护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进了办公大楼,我隐然觉得自己其实还没摆脱那个阵,应该说,我刚才过的只是整个阵法中最带煞气与杀伐的阵眼,而整个东陵堂可以说就是一个大阵,是整体,这股邪异的力量是从地底像蛛丝般延伸保护着的,想要从外面施力破坏根本就不可能。
尽管已过了最具攻击力的阵心,我相信还有一些可触动阵的的机关存在,行动十分小心,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特别留意那些与xié • jiào相关的饰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却发现虽然几处地方挂有那东西,却没再发射出那种可伤人的红光,不知什么原因。或许它们所放置的位置与整个阵法的发动有关,我动过念头想要将它们废掉,但想想又放弃,还是继续探险吧。
本来想放弃上次的那间经理室,但转念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最有价值的东西还放那里呢。推开门,闪进去一看,上次那个让我受伤的东西还在,我盯着它,耳旁仿佛听到阵阵魔音,若非早有准备,心神坚定,早被勾魂摄魄了。这下真的确定了,发动整个阵法的便是这些代表xié • jiào标志的东西,看我等一下怎么报仇!
大致检查了一下,连上次的暗格都没放过,却没有什么发现。我呆立了半晌,就这么历尽千辛地进来,实在很难相信里面什么都没有,我甚至连这个洗手间也没放过——我怀疑那些把手或面巾杆是机关,结果不是。
瞪着镜中的自己一眼,我抿了抿嘴,白忙一场。
正想转身退出的霎那,一个想法忽然闪过,我眼波转回那面高挂在洗手台前的镜子,它的方位刚好是在整栋大楼的承重墙这一方……我伸出双手抓住镜框,左右晃动了一下,不动,再往下一按,不动,向上扳起,一声轻响,成了!翻开镜子往上推,一个比镜子稍小一点、但仍容得下一人进出的黝黑洞口露了出来,我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里面是一直往下的梯道,宽可容纳两三个人,并不如洞口所见般狭小,有些潮湿和发霉的味道。
这梯道一直通到地底,我惊诧地发现,既高且宽的地厅竟是布置得有如宗教祭祀的殿堂般,许多怪异且不曾见过的图案和纹路布满了墙壁和其他看得着的地方,浓浓的异香萦绕着整个空间。大厅高了一阶的正位台上依旧挂着不知什么材质做的雕像,那人面露狰狞,目深颧突口大张,身子半连在跟着放大了的充满了诡邪纹路的框上,双手比着奇怪的姿势,仿佛要撑破加诸在他身上的枷锁似的……框上跟外面那些标志物一样,同样标有“无上法外恶,无上法内尊;恶尽除,尊则道。”的字样。更诡异的是,雕物下立着一个衣带轻飘的女子雕像,不同于那丑陋的雕像,那女子五官有若星辰雨露,出尘之极,神态更是虔诚纯洁,她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香炉,我注意到那异香便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自古以来“香”用之于宗教不仅盛行,而且繁多,所谓“至治馨香,感于神明”,不管精神抑或物质,“香”与香料是表达信念的必需品。举例来说,四月八日为佛诞日,用香汤灌佛像自唐以后便十分盛行,香汤内应以牛头旃檀、紫檀、多摩罗香、甘松香、芎qiong、白檀、龙脑、沉香、麝香、丁香等多种妙香互掺而成。另洗袈裟亦用香汤,像禅宗所用香汤系用陈皮、茯苓、地骨皮、肉桂、当归、积壳、甘草等七种香药煎熬成,称为七香汤。涂香或烧香所用之香的种类,因修法之类别和供奉尊像的不同而有明确区分,如消灾、增益、降伏、敬爱的不同,祈求分别焚沉水香、白檀香、安息香、苏合香。金刚部、羯磨部分别焚丁子香、薰陆香……总之所用之香五花八门,香霭馥馥,总归有祛邪辟秽、清心悦神,畅怀舒心,远辟睡意的作用。可面前这香炉里散发出的异香却含有乌片、罂粟等使人神智不清的香料……不用细说也知道,这异香如果再配合上其他的东西(如魔音或摄魂术等)要控制人的神智有事半功倍之效,单纯使用的话,也可以“安神”——安抚人的神经,让你即使睡着或昏迷也能做着成仙的美梦。
xié • jiào就是xié • jiào,好的香料精油用香熏或按摩的方法可以治病,让人起死回生,但他们却用来控制人的心志。
我摇了摇头,将眼光移向他处。这一细看,令我发现了大厅左右两旁的四个暗门,我移向其中一个,推开一看,天啊,屋子里横七竖八地昏躺着七八人,个个身上血迹污渍布满全身,几乎看不到一块干净之处,但他们昏睡中的神色却很安。仔细辩认那些人,我吃惊地瞪大了眼,其中一个竟是张挚!我快步地移到他身边,探了下他的鼻息,又帮他把了把脉,还活着,体内却被下了一种极为阴毒的手法,截住了他的七经八脉,时间一长,不但武功全废还会伤及五脏六腑,人也算废了。再看了看其他几人,同样的情况。
我焦急地看着这堆人,真是的,怎么救出去?若只救一个,其他人在无上尊教的人发现后说不定会被杀死。全都救吧,时间上来不及,我也没办法带他们出去……强忍住出手替张挚疗伤的冲动,我退出了这间小屋,往隔壁间一看,也是关着一些人,情形大致与张挚他们相同,只是这些人身上没有下闭经截脉等手法。这些人全都是普通人,我怜惜地看着他们,以他们的伤势,只怕有的已变成了白痴,只是不知xié • jiào的人为何不干脆杀了他们,反而囚禁着不放呢?!
再掠往对面的一间房前,我推开门一看,空间比先前两间大了一倍有余,只是屋中摆设了许多供yín • huì用的设具,墙上更是画满了不堪入目的画图,地上瘫倒着十几个容貌身材上佳的赤裸女子……匆匆看过之后,我掩回门,心里愤恨得想一把火烧了这里!好不容易平下气,我推开最后一扇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它竟是一个通道,黑乎乎的,不知通向哪里。我几乎举步欲进,但思量良久,还是从原路退出了东陵堂,并小心地消去我来过的痕迹。
回到家中,我身心乏力地倒在沙发上,心中难受之极,眼睁睁地看着熟识的人被囚被虐却不能立即救他们出来,真是没用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