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后来,这
个小青年的个性日益丰满、多样,逐渐地立体化起来。
他的“甲”(逗哏)就是这形象的化身:好发怪议论,好发奇想,好出馊主意,
好出小风头,又好照自己的想象办事。于是,在复杂的社会现实中弄出种种乖张可
笑的喜剧,却又绝不招人恨,招人骂,招人讨厌,而是让人喜爱。
他的这个人物,简直成了当今北京小伙儿的一个典型。谁都感到亲切、熟悉,
真个是人见人爱。
这是姜昆的创造。虽说这里也有传统相声中描摹人物这一特色的延续,却也是
质的飞跃和全新的发展。他的相声,许多都是这个北京小伙儿不断发展的言行录。
只要合于这小伙儿的个性逻辑,这段子就成功,就大受欢迎;而一旦个性的发展超
越这人物的性格逻辑,这段子就“砸”。《虎口遐想》是前者的代表,《是我不是
我》可说是后者的代表。《虎口遐想》树立了人物个性的可信性,所以,所有的笑
料都能引人共鸣,而《是我不是我》中人物的行为超越了“可爱”这个基础,有的
成了恶作剧,所以再磁实的“包袱”也让人笑过了不是滋味儿;加上形式上的“模
糊”状态,难以为观众接受,虽说这段子可能花了更大的力气。姜昆的作品倘损伤
了那个北京小伙儿的个性,便费力不讨好。这自然是我的看法,不敢逼人苟同的。
姜昆的升入高天,让我不敢或不愿见他。我以为他早已经忘记了那阴沉的秋日
在我暗黑的小屋中的会面。小有成就就下眼泡儿肿的人我见过许多。
这样的“明星”如今多得碰腿。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在一篇谈他成长的文章中
竟然提到了我。而在一次绝对以他为中心以他最抢眼的会议中,又当着众人提到了
他当年学艺的情形,提到了我。我坐在会场的角落里,心说:“行,这小子没有张
狂。”我绝没有那份儿狂傲,也没有那么褊狭,非得让人家记住我不可。我只为发
达了的姜昆没有忘记他也曾穿过开裆裤而为他高兴。但凡一个成功者忽略了他早年
的幼稚,以为他生下来便是天才,那这“神童”、“大师”便必定爬不上事业的顶
峰。我高兴地看到姜昆的文章中说到他的成功之初,也因为那个时代人们压抑得太
久,小小的笑料便足以使人们忘情地大笑。在人们几乎忘掉了开心与笑的时候,人
们渴望的闸门会为一点小的痛快而打开,让泪水与笑声的潮水一道汹涌地喷出。《
如此照相》的成功除了作品本身的价值,时代的氛围也给了巨大的助力。姜昆正是
那时让人可以开怀畅笑的人物,因此换来人们格外的关爱。
但是,这爱也是格外沉重的。这是一种负担,一种超高的希冀,一种全民族的
渴望。倘若姜昆没有体味到这沉重而变得轻飘,他也就化做一朵流云会随风而去。
人们失望的叹息就是飓风。让人高兴的是,姜昆明白这笑声的分量,无论在做人、
做艺上他都认真、诚实、热情,虽不免像他塑造的人物似的有时有点过分机灵,但
他的真诚却真正地让人觉得他实在。真的,在相声界能不流俗,又不让门里人指摘
;能屡创佳绩,又不让人贬损;能让前辈首肯,又能让同辈信服,这必须有超人的
精气神。处处方寸得当而又不陷入世故的泥淖,保持一份诚朴的真心,难乎哉,难
矣。做到这一点,必得真诚。
真诚或许会吃许多亏,但终将为人理解。人生一世,能在面临最后的关口时坦
坦荡荡,不必为什么缺憾与抱悔,才是真正重要的。
后来,我常见到姜昆的文章,幽默而坦诚,很有特色,仿佛向人们剖析内心,
说心里想说的,侃侃而谈。相声演员大多有个思维定式,无论谈事说理,状人抒情,
总要说得俏皮、幽默,先想到有什么“包袱”,怎样铺垫,又怎样抖得脆生。于是,
说话、著文都有这个特色,总让读者笑一气才算过瘾。姜昆把文学戏剧引入相声,
又把相声引入文学,他的散文总有让人喷饭、朵颐大开之处。他近来的文章可是有
了不少的严肃,虽不脱幽默,但行文却平添了许多庄重与深沉。他在笑中思索,在
笑中探求,他的精神世界正在让人开怀的耕耘中一步步走入哲学的殿堂。
姜昆是多才多艺的,姜昆是聪明的,但他没有止于把玩和耍弄这聪明,而是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