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开车去天津。早上走得早,到天津天刚亮,车的大灯还
没来得及关掉。
天津早上在马路执勤的人,让车停下,靠在路边儿。
司机问:“同志,我怎么了?”天津人问:“您这是北京的车吧?”“没错。”
“北京是大城市,是吗?”北京的司机糊涂了,“我是不是违反天津的……”“我
问你,我们天津黑吗?”“不黑!”“不黑,你白天开大灯干嘛?”司机恍然大悟,
自己车灯忘关了。
您说就这个小事,绕了一个大圈子。可生活有点这佐料,透着有意思。
司机回到北京逢人就讲:“我以为就北京人犯‘葛’呢,赶情天津人比北京人
还‘葛”!”一时,这个笑话脍炙人口。北京人把它当天津人的“语言艺术”来欣
赏。
北京人住的地方是皇上选的点儿,所以北京人身上有一股傲气,您甭管他是干
什么的,他能把各行各业都说出“门道儿”来。上至国家管理,下至五行十八作,
没有北京人不明白的。北京人自己称之为“侃山”(侃大山的简称)。
我有一位侃山的朋友,跟我谈海湾战争,说得头头是道。
“美国就是一警察,谁都管。伊拉克是吃羊肉长大的地方,火大。本来是人家
地底下的油,可是科威特仗着自个儿那儿地势低,就挖坑,结果油全流到它那儿去
了,到它那是锅底儿呀!伊拉克能不急吗?一方面自己火大,另一方面和伊朗打了
十来年,霍梅尼太能磨,不战不和,十几年看不出输赢,急得萨达姆老走瞎步,也
有火。两火搁一块儿这是个‘炎’字儿,着了。一着了,谁怕谁呀?你科威特老挖
锅,我平了你!一下子开过去了,开过去一看科威特的头儿都跑了,起急,怕他们
回来接着挖锅,算了,我把你算我一个省,弄军队在边境那儿守着、等着,看你科
威特国王敢回来!其实是人家伊斯兰自己哥俩打架,美国不干了。他凭什么不干!
科威特卖给美国的油比伊拉克便宜……”您听,这都哪儿的事呀?
可这位侃山的时候,旁边儿听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有的听了找个乐儿;有的听
了就学舌去,他还能添两句:“美国就是当爸爸当惯了,谁都是他儿子。儿子大了
不听话,美国老哥一个管不了,就叫兄弟们一块儿过来,什么美国、日本,咱老哥
几个一起合伙管我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急了咱们就联合在一块打他,把他打服喽,
让他听话,好好过日子。这就是海湾战争。”您说这话让王朔听见能不拿它写进小
说去逗乐儿吗?
语言生动,把国际上的事比喻成“过家家”,让一切神圣的东西在老百姓面前
揭去那层看不清的纱,不许虚无缥缈,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在北京人眼里,什么
大人物,什么领导人,赤着背,穿着裤衩,全是一个模样。“坟头改菜园子,背儿
‘辈儿’全拉平喽。”好说话,好解释,好明白,北京人是大城市的人,全明白,
不能让人给“唬”喽。
大作家钱钟书有一个论点叫:“无亵不笑”。北京人就有拿神圣不当回事的毛
病。
我和梁左曾经写过一段相声《特大新闻》,写的是一个不学无术专能侃山的北
京人,忽然地传出一个谣言:天安门要改农贸市场了,而且振振有辞地说这是“改
变投资环境”的一个具体措施。原本我是想讽刺一下经济大潮一冲来,神圣的地方
没有了,连历史博物馆都办“新潮家具展销”了。可能是讽刺的“度”把握得不好,
播了两次以后就不让播了,认为讽刺得有点过火。连历史博物馆的负责人都找我评
理:“你讽刺我们,我们找谁说理去?
广场上的公共收费厕所6角钱一个人,我们这儿门票规定4角不许涨价,又能
上厕所,又能喝白开水,还能看展览。我们的取暖费从哪儿来?我们的折旧费从哪
儿来?有时连换管灯的钱都没有,你光会讽刺,上嘴皮儿一碰下嘴皮儿,我们实际
困难怎么解决?”我哪儿解决得了这些事呀!我也是犯了北京人惯有的毛病。
侃山的人也有“当局者迷”的毛病,事情轮到自己这老犯晕。
“什么叫股票?就是鼓着你让你往外甩票子。那是纯坑人的地方。你觉着它涨
的时候,它准跌;你怕跌不想花钱的时候,它准涨!全让你赚了,人家设立股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