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送至车站。
李大爷对我如此,对待普通观众也是如此。有一次我住在日坛宾馆搞节目,那
天我想去看看李大爷,无奈剧组没车,我只好求一位素不相识的司机跑一趟。那位
司机听说去李文华家,二话没说,开车就走。车到了李大爷家楼下,那位天津卫司
机,说什么也不上去,原因是自己是个普通司机,李文华是位艺术家,不好意思。
后经我解释才勉强上楼,叫门时,又转身往下走,此时门开,李大爷问明情况,紧
跑几步,把那位天津人请了上来,到了家热情款待,问寒问暖。事完后,李大爷依
然如故要送我们下楼,我截住他,身体不好,大可不必了。李大爷说:“这是我的
规矩,谁来,我也是要送下楼去的”,硬是一阶一阶将我们送出来。那位司机十分
激动,忍不住热泪盈眶,回来的路上对我说:“我原来认为名人都高高在上,敢情
李老师这么平易近人呐!真是个好人!这辈子我也忘不了他送我下楼。”相声表演
艺术家李金斗告诉我说:“李老师尊重人是有名的,无论老小,无论官民。1984
年10月2日晚8点,王长友先生在去世前三个小时,拿出两个铁球来交到我手里,
说:‘这是我生病以后,文华特意从涿州给我买的两个铁球。现在把他送给你,瞧
见它,就想起文华来了。他这人可真好学呀!’”著名的曲艺评论家陈笑遐这样总
结李文华:
李文华处处严格要求自己,按党的原则办事,事事起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却没
有那种政治上的优越感,平时待人接物和会上发言,都注重与人为善,礼义当先,
很少唱高调,表现了政治上的高姿态,也从不给同志扣大帽子、抓小辫子或是借题
发挥打击报复。这就给师友们以实事求是、平易近人、说话做事有分寸的好感。他
在五四七厂时就是这样,总是和风细雨地帮助同志,协助领导做好思想转化工作。
调入专业文艺团体后,继续发扬这些优良作风,因而群众关系很好。他的与人为善
反映在绝不踩着别人往上爬,正如有的同志所说:“文华要能多为自己想想,怎么
也能奔个高位子,闹两套好房子……”对此,文华没有任何遗憾,他自认为“行止
无愧天地,褒贬自我春秋”,过去用正确思想指导自己那么做是对的,自己也有缺
点,没什么可追悔的。
这位来自基层的相声艺术家,由于长期与工人为伍,饱尝人生辛劳,有着劳动
人民的感情好恶,愿与普通人同甘共苦,并愿以自己的爱好和专长影响周围的人们
并为他们服务,尽量给他们以理性和感性的双重愉悦。
所有朋友们的话里话外、字里行间,已经勾画出好老头李文华待人处事清晰的
轮廓。
八、相声演员,如果没有人欢迎你,离大伙远了,你可就完了在我的脑海里,
至今有一件深深让我遗憾的事,困扰过我,也警训了我。
我常想如果当初听了李文华老师的话……
那是1983年的夏天。
我和李文华老师在西安参加喜剧理论研讨会,白天开会,晚上在体育馆演出。
东道主盛情,让我们抽中午一点休息时间,去参观八百里秦川上的世界奇观——秦
始皇兵马俑。
那时候,我和李文华老师红得发紫,几段相声的成功,使我们声名大噪。
走到哪儿群众都是山呼海涌,我们两的前面后面全是警察保护着,一天到晚签
不完的名,照不完的相,应不尽的宴会,参加不完的活动。我们多么精疲力尽的时
候,也得要强打精神,向对你欢呼的人们呲牙咧嘴,微笑。
真累呀!
难得有机会抽个空,看看人类文明的杰作,我自然是兴致勃勃。
秦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听说我和李文华来,他们也是兴奋万分。工作人员们把
贵宾室打开,把茶沏好,把贵宾的签字本摆在我们眼前。
我们到了那里以后,博物馆的领导同志郑重其事地向我们介绍秦俑墓地的开发
过程,并且拿出当初掘进过程中的照片一一给我们看。
我性情急,加上年轻,总觉得太繁琐了,我又不是领导,您向我汇哪门子报呀。
但是,我看着李老师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地听着,就几次把涌到嘴边的话,强咽到
肚子里,耐心又耐心地把他们安排的一切程序进行完。
好不容易介绍完了,开始参观的时候,导游员格外热情,讲得异常详细,我直
求那位解说的大姐:“我们晚上有演出,您能不能快点,简单介绍一下就行了。”
参观完了以后,我意料当中的事情发生了,先是让我们签名、题词,这些我和李文
华老师都义不容辞地做了。
紧接着,所有的工作人员聚集在一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表演一段相声。
我看着李文华老师,刚才的这些过程中,他一直是把他那惯有的微笑挂在脸上,而
且是不厌其烦地向所有向他打招呼的人致意。此时,他的脸仍然是笑容满面,而且,
看他那和气劲儿好像马上就要站起来给大家表演了。
我按捺不住一直烦躁的心情,站起来说:“各位领导,各位朋友,我们上午刚
刚开了三个半小时的会,我整整讲了三个小时,本来应该休息,可是领导让我参观
秦俑,我和李老师觉着盛情难却,就来了,晚上在体育馆还有演出,太累了,同志
们谅解一下,下次来,我一定专程为大家演出一场,今天时间紧就免了,行不行?”
嘴上虽然是征求意见,可脚下是抽身边走。
免了?你们这大牌明星一到,说免了就免了?说是下回来。猴年马月?
机不可失,大家伙可饶不了你。
所有的工作人员一起堵在门口,你动也甭想动。
我有点火了,我看看李文华,盼着他能说两句,也甭多了,就说岁数大了,实
在演不动了。他那么大岁数,说出话有威信,大家伙心一软,也许就放我们走了。
可李文华反倒把微笑改成咧开嘴笑了。那意思好像是说:“既然大家伙这么热
情,我就给来两段儿吧!”果不其然,他又笑着看着我说:“姜昆,不行咱就……”
我一下就急了,忙拦住他的话头,又一次和大家讲:“诸位朋友,我今天实在演不
了了,如果在这儿演,大家伙一围上,没完没了,我今天晚上在体育馆的演出非砸
锅不可,这嗓子是肉的,不是铁的!”大家伙把我这话居然当成笑话来听,一起又
鼓起掌来。
这时候,李文华老师脸上的笑容没了,他瞪着我,好像看看我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