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凛觉得自己很卑劣。
黑暗放大了他心里那股连自己都没有窥见,或者说,一直不敢面对的贪婪。而怀里紧抱着的,汗湿而燥热的身体又在刺激着他那不为人知的欲望。
在许宁简第二次重复那句话以后,祁凛脑海中的那根线彻底崩断。
像是报复许宁简的折磨,又像是报复自己长久以来的逃避。
祁凛用力地吻上去,毫无预警,不讲章法,只有粗暴的掠夺。
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他问许宁简知不知道代价,而他这么做,又何尝不需要代价,但是他已经无法再忍耐。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几乎从有记忆就在一起,形影不离,亲密无间,他们一起度过人生最好的时光,所有重要的记忆里,都有着对方的参与。
祁凛告诫过自己,不要去打破这一份平衡,不要试探,这样就不会失去许宁简。
他差一点就做到了。
许宁简像是被吓懵了,一时居然没了反应,就那样一动不动地任由着祁凛攫取、厮磨。
黑暗中只剩下祁凛粗重而灼热的呼吸声,他一只手按在许宁简的脖子上,汗水沾湿了他的手心也无法顾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祁凛已经无从得知。
这是一种水滴石穿的情绪,在刚发生的时候悄无声息,混杂在那些日常的片段里,混杂在他们每一个靠在一起入睡的夜晚里,混杂在他们小时候的笑声和长大后的争执里。
那么不起眼,又那么的根深蒂固,坚不可摧。
等他终于注意到的时候,那些情绪已经如最顽固的藤蔓爬满了他的内心,将他层层包裹,再无处可以逃脱。
在此之前,祁凛一直说不清自己对许宁简到底怀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一直到那天他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争吵。许宁简说出了那句话。
祁凛才不得不直面真相,他或许并不是真的不清楚,他只是根本不敢面对。
他早就知道,许宁简这些年一直在故意折磨他,激怒他,惹他生气,所有这些,都是为了让他忍无可忍,主动离开。
祁凛不明白许宁简为什么要这么样,几度也想要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可是最终没有问。
因为一旦问了,可能就连表面的和平也无法再维持下去。
可是人的理智,终究是有极限的。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又好像只有短短的一瞬。
直到被他压在下面的人发出低低的□□,祁凛才恍然回神,松开对方,发出一声可笑的自嘲。
他这个样子,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竟然在许宁简生病的时候趁人之危。许宁简应该会更加厌恶吧。他们的关系,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
祁凛说不上后悔,只是忍不住想,以后许宁简的身边会有什么样的朋友,他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放开桎梏住许宁简的手,祁凛想要起身离开,但刚有动作,肩上蓦地一痛。
许宁简按住他,让他重重地再次躺下,然后骑到他的腰上,借着窗户漏进来的一丝微弱的光,近乎凶狠地看着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
祁凛平躺着,放弃了自辩:“我一直这样。”
许宁简突然笑了出来,声音带着涩意:“好,那你以后都不准离开我。”
祁凛微怔,紧接着,刚刚分开的嘴唇又摸索着贴上来。
许宁简还昏沉沉的,那丝瘦弱的光不足以让他辨清祁凛的五官,所以凑上去的时候,磕到的是对方的下巴。
许宁简也不管,就这么胡乱啮咬了起来。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祁凛吻上来那一刻起,他的脑袋就一片空白。可是又隐隐地意识到,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所渴望、所等待的。
身上更加燥热,心跳剧烈得几乎要撞破胸腔。
在祁凛放开他的那一刻,整个心也跟着一空,许宁简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于是他遵循欲望,抓住了眼前的人。
他的动作根本不像接吻,而是一种更接近本能的索求,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在寻找救命的水域。
他浑身已经再次湿透,汗水在厮磨中沾到了祁凛的脸上、脖子上和胸膛上。
可是还远远不够,还想要更多。
终于寻找到对方的嘴唇,许宁简近乎难耐地咬着,两人的牙齿碰在一起,打架留下的伤口被扯开,血腥味蔓延开来,让他更加疯狂。
祁凛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错愕得忘了动作,直到腰上一紧,是许宁简的大腿难以自控地用力。
祁凛无声地笑了出来,手指插入对方的头发里,反客为主,热烈地回应。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脱力地停下,疲惫地喘息,但并没有分开。
许宁简抱着对方的腰,濒死的鱼终于找到了它的水域。
他把头埋在祁凛的胸前,耳朵就贴在对方的心脏处,听着那一跳一跳的剧响。
就像以前的很多夜晚,他靠在祁凛的身边,听着自己的心跳一样。
他们终于达到了同样的频率。
许宁简想起他的童年,他的母亲难产去世,许致一看到他,就会想起妻子去世的痛苦,所以把他送到了老家。
那时候他是那么孤独,又是那么的没有安全感,直到他遇到了祁凛。
那是他记忆里最好的时光,有人陪伴他、维护他,让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抛下,会没有去处。
可是随着他们慢慢地长大,许宁简心里的渴望越来越多,过于早熟的青春让他痛苦,但那时候尚能忍受。
他还能一如既往地面对祁凛,为祁凛准备生日礼物,带他穿越大街小巷,去寻找好吃的小店。
只要熬过难眠的夜晚,天亮以后,他就能若无其事地继续扮演一个最好的朋友。
一直到那天,许致来看他,依然是冷言冷语,不甚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