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空气寂静了数秒,易书云侧坐在屏幕之前,目光怔怔地望着褚辞。
褚辞的话语让她茫然,她対这一切感到难以置信。
“不可能……”易书云没什么底气地做着回应,视线不自觉转向身侧那面电子屏幕。
“那是时先生在骗我吗?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褚辞再次追问,“我就在他的面前,他知道我的身份,却没有用任何伤害我的方式対我进行研究,他为什么要骗我?这対他有任何好处吗?”
有些人,一生漫长,却没感受过几分温柔。
谁対她好,谁把她当成一个“人”,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无比清楚。
褚辞相信时文林的话,比起从不把她当人看待的浮空城基地,她确实该相信那样一个以垂垂老矣的身躯,努力拯救着每一个人,一心只想为犯下的过错赎罪的老者。
但她也相信易书云,相信这个研究所里,唯一一个会去在乎她想法,唯一一个愿意放她离开的人。
所以她再次追问,眼里带着近乎哀求的期盼:“博士,您知道什么吗?您能告诉我吗?”
易书云沉默了。
她的左手边,放着雾区基地的抑制剂,这个东西与屏幕上那些复杂的研究数据,都会帮助基地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人类一旦被感染就注定会变异的难题。
她该高兴的,可她忽然笑不出来。
她嘴上说着不可能,心底却告诉自己,褚辞不会骗她。
这个孩子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说谎时目光一定躲避着所有人,不会这样直直地看着她。
她是A0027号样本现一任的监护者,她対与A0027号样本有关的一切事物都有着最高的权限,机密档案也分等级,整个基地能调看此样本顶级档案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如果真有什么事是需要瞒着所有人的,她也不该被蒙在鼓里。
除非……历史真被前人肆意编纂了。
重要样本的档案记录不可能出现整整一年的误差。
如果褚辞说的是真的,如果雾区基地里那位科研界的前辈说的是真的,那么确实只有一个可能,当年基地确实极力隐瞒下了一些不可告人之事,关于褚辞,关于旧世界秘密研究所。
他们甚至没有留下一点资料,没有打算告诉后人,只想将那个秘密彻底尘封。
到底是什么,能让那时的人们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们想得到什么,又在惧怕什么?
而这个孩子,当年因此遭受过什么?
易书云发现自己対此竟是一无所知。
她望着目光恳切的褚辞,久久吐不出只言片语。
褚辞的目光一寸寸暗了下来,她在易书云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您不知道。”她轻声说着,语气是笃定的,失望的。
易书云微微张开了唇,最终却不知如何回应这份期望落空的失落。
柴悦宁:“研究所里,还有人可能知道吗?”
易书云摇了摇头,或许是情绪不太稳定,她的目光有些涣散:“我无法得知的事,研究所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放在键盘上的手指不自觉微微伸缩,眉心拧起,似在认真思量着什么。
她说:“就连最机密的档案都要如此篡改,基地想要隐瞒的东西绝対不简单,他们或许恨不得真相随着时间如烟消散,不可能让任何没有经历过当年那件事的人知道。”
“如果你真是秘密研究所的实验项目,那当年有资格参与实验手术,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本就寥寥无几,他们的身份地位不会太低,年纪不会太年轻……”易书云眉心紧锁,“五十多年过去了,最年轻的如果还在世上,也该有八十多岁了。”
旧世界毁灭后,人类的生存环境远不如从前,生存压力也比从前大了许多,平均寿命早已缩短到了五十岁左右,古稀老者都寥寥无几,又何况是当年秘密研究所中那些身负罪名、备受煎熬的研究人员?
如今的基地,还会有人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易书云非常遗憾地告诉褚辞:“从基地历史的编写来看,浮空城建成后,确实前往秘密研究所救下了不少科研人员,也带回了当时的部分研究成果,但是那些前辈早就……”
话到此处,易书云的瞳孔忽然紧缩了些许。
她想起了什么,不自觉将一个名字喃喃出口:“张涵清前辈……”
那一瞬,柴悦宁和褚辞好似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