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第二天,将夜转头就把住着剑灵的破剑还给洛言。
剑身与当初无异,洛言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同,但他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收回来,刚要拒绝,又被将夜说:“你看我这胳膊,肌肉还没怎么练出来,抡不动这么重的剑啊!”
“既然你嫌弃它,那它也没什么用了。”
洛言到底是心高气傲,当着将夜的面,就将那柄剑抛下悬崖。
将夜:“……”
他被龙傲天的脑回路整不会了,送个礼别人不要就扔了,脾性这么高傲吗?
将夜又不是没脾气。
从现在开始,他要和洛言冷战一段时间!
一面高傲地扭头就走,一面卑微地爬下山,满崇山峻岭地找。
要只是普通的剑也就算了,但现在里面封印了剑灵啊!
这剑灵是善是恶还说不清,谁晓得它会不会因被抛弃哭唧唧,然后由怨生恨,黑化搞事情!
将夜一想就簌簌颤抖。
费劲地扒拉着葳蕤草木,找了半天,衣服被刮破了,手也蹭出细小的伤口,还是没找到破剑。
将夜瞬感颓丧,这剑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小师叔,你这是……”
他一回头,背着药篓的女子站在他身后,长发绾起,宽袖紧扎,一手握着小锄,一手攥着新鲜的药草,白皙的指尖还沾着泥。
“大师姐?”
气质斐然的大师姐更适合坐镇天机阁,手持笔墨发派任务,而非像这样弄得一身泥。
纪鸢却不介意,温和笑笑,秀眉间的担忧难以言喻:“阿泽伤势太重了,旧伤叠着新伤,之前调制的药膏不太管用,我来采点草药。”
云缈有神脉,这里天生天长的草药都要比一般的地方更灵气馥郁些,纪鸢又擅医道,关于钟离泽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弟的事情,包括采药熬药,她都亲力亲为。
一提到钟离泽,将夜就本能地眉头直皱。
纪鸢有些惴惴:“阿泽之前确实过分了,但我想,他也不知自己的恶作剧会险些闹出大事,我替他给小师叔道个歉。但他也已经受到仙尊的惩罚了……”
“我师尊惩罚他了?”将夜有些费解,他怎么不知道?
纪鸢点头,秀眉紧皱:“仙尊落下的那些鞭笞还没好透,如今又叠上新的惩戒,他身体吃不消,至今未醒。”
“呃……”将夜确实很讨厌钟离泽,但看大师姐这个难受的模样,他也只能把幸灾乐祸的情绪往心底藏藏。
想一想,应该是那一日他带走腓腓后,师尊留下来教训的钟离泽。
嗷嗷!师尊好凶,他好爱啊!
将夜:“对了,大师姐,你采药的时候看到一把剑了吗?还有点像刀,很沉重,还生锈了。”
纪鸢摇头。
眼见天快黑了,大晚上也不好找。
纪鸢说:“明日再找吧,崖下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丢不掉的。”
想想也是,他急也没用,只好同纪鸢一起回山。
纪鸢带他去了药房,说是等药膏熬好,让他给洛言也带点,他想着师尊也受伤,身体又虚,就跟着纪鸢学做了几道药膳。
大师姐是真的很温柔,教他也很有耐心,只是聊着聊着,温柔的师姐忽然叹了口气。
她心系钟离泽,便不由得多说了几句,大约也是为了祈望将夜可以原谅他。
“阿泽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坐上首席的位置,又得掌门师尊青睐,但他前面到底还有个曾为翘楚的师兄,前些年,那些人也总爱拿他们两比较,尽管师兄已经……唉,他还是心底介意的。”
“或许是骨子里不服输的劲,让他越来越在意得失,胜负心越来越重,什么事情都想做到最好……”
将夜心底暗暗吐槽:他那不是想做到最好,他是疯魔了,脑子有坑。
纪鸢不知他怎么想的,或许是太久未曾倾诉,说的比较多。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首席还不是他,大师兄也……”
想起来说的这些尘封的内容有些不妥。
她顿了顿才道:“总之,他小时候吃过很多苦,好胜心比较强,如今这些无论是地位还是权财都得来不易,呵护得太小心了,想事情也极端……”
纪鸢或是为了倾诉,又或是为钟离泽讨个将夜的原谅,平日话不多的她一说就是好几个时辰。
这些前尘往事原文并没有提到。
将夜听着倒能补充下对人物的了解,防止以后这人再对师尊下手报复,就托腮听着纪鸢讲,也不打断她。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将至。
纪鸢的药膏熬好了,将夜给师尊准备的药膳也炖得差不多了,他才顶着熬了一夜的惺忪睡眼,与纪鸢道别。
师尊说让他这两日别去神隐峰,但他刚烹煮好药膳,怕凉了浪费,纠结很久还是去了。
却被拦在神隐峰外,结界牢固,他碰一下手指就被灼烧。
只好抱着汤盅,捂在怀里,蹲坐在结界外打瞌睡。
天色从微曦一直到大亮,初晨的阳光照射在半睡不醒,频频点头的少年身上,结界中似探来一道视线,牵扯着某处枝叶拍了拍少年耸着软发的脑袋。
他本就浅眠,这一闹就醒了。
回头一看,结界的光一点点弱下去,再伸手一触,已经能进去了!
瞌睡甩个干净,将夜抱着汤盅一路小跑,直奔水榭。
水榭大门紧阖,他以为师尊还没醒,正准备敲门,门就被人从里拉开。
开门的男人并不诧异将夜出现。
打了个呵欠,懒懒道:“你来了?他夜里很累,刚睡下,声音小点。”
夜里很累?
刚睡下?
“啊!!”将夜一愣,杏眸微微眯起,越过眼前的男人,探头探脑地向里头瞥,隐约透过屏风看见师尊侧躺在床榻上休憩,他心中咯噔一声。
再看向眼前从不好好穿衣的步凌尘,顿时胸臆间五味杂陈,比怀中盅内装的汤还晃荡不歇。
他压住胃里的酸涩,杏眸狠狠瞪着正在整理鬓发的步凌尘。
眼底都要烧起火了。
双唇颤得狠了。
“你……”了半天,说不出话,又怕惊扰师尊。
恨不得举起怀中的那盅汤就往眼前人身上灌。
护主的犬一般瞪着步凌尘,恨不得将他撕碎似得,最后还是咬牙低声凶狠道:“你!跟我过来!”
“嗯?”
步凌尘也懵了,「步师叔」不喊就算了,连直呼其名都免了。
这发的什么疯?
将夜拽着他踏过水榭长廊,确保声音不会吵到师尊,才停下脚步,怀中的汤盅一直紧紧抱着,生怕凉了。
幼犬般的杏眼都有些红了,嗓音也颤:“你昨晚……是在这里过夜的?”
步凌尘有点懵,老实点头:“嗯。”
少年抱着汤盅的手指用劲到泛白,牙齿咬的死紧。
“你…你……”
他喉咙都有些哑了,眼底的红更浓,瞪着步凌尘的模样,像是恨不得现在就生吞活剥吃了他。
步凌尘忙活了一夜,累极了,此刻脾气也不见得多好。
皱眉不悦道:“你什么你,你怎么回事?步师叔都不喊了,礼貌吗你?我好歹同你师尊相交甚笃,你就这么……”
他话没说完,就见少年的眼眶红地都要渗出血了,不懂遮掩的伤心情绪倾泻而出,倒是像他欺负了这孩子似得。
少年哽咽着喃喃:“相交甚笃……是啊……是那么回事……”
“你没事吧你?”
“步师叔……步师叔?”将夜喃喃着,这个称呼碾磨在唇边好久,不甘心似得咬了一遍又一遍。
倏然恶狠狠地抬眼,眸光化作刀子一般,戮向步凌尘。
咬牙切齿道:“什么步师叔啊!你都那样了,心里想的不就是做我师娘吗?!你这人……你……”
他说着,就像是快哭出来了,伤心道:“你是不是渣男,你连给我师尊一个名份都不肯吗?”
“呃……”步凌尘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将夜却想得很明白。
他都懂了!
为什么师尊要求他这几日不准来神隐峰?
怕的就是让他撞上师尊与步凌尘私会!
那样的事情,师尊自然是要面子的,生怕被他撞破闹出尴尬。
少年一手紧紧抱着汤盅,一手死死地攥着步凌尘的袖子,好似他不给个令人满意的解释,少年就不饶他似得。
“唉。”
步凌尘叹气,难为云谏了,养着这样一个徒弟也挺费劲的吧?
他说:“你想多了,我有过道侣的。”
少年更气愤了,胸臆间的怒焰蹭地一下燃起。
凶狠道:“你都有道侣了你还来嚯嚯我师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道侣死了。”
他一说出口,又觉得哪里不对。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按照将夜这脑回路,他这么说不就等于是鳏夫续弦吗?
果然,少年又凶狠道:“你都死了道侣了还嚯嚯我师尊!你是不是想克死他!”
“呃……”将夜不反对师尊找个良配,但以师尊那招邪招恶的体质,别说眼前人可能是个渣攻了,更何况还是个克死了道侣的鳏夫。
他凶狠地盯着步凌尘,这人衣衫懒散,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这种人怎么可能给师尊带来幸福?
师尊要找也该找个温柔贤惠的,体贴入微的,最好把师尊当祖宗供着的,这样师尊才不会吃亏!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心目中「师娘」的人选微妙,似乎都快被勾勒出轮廓了。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人嚯嚯师尊。
将夜甩了甩脑袋,头顶的软发都硬了,恨不得杵过去,戳死步凌尘。
他嗓音骤冷,龇牙凶恶道:“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呃……”步凌尘真是服了,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我真的没有……”
眸光一瞥,瞧见站在廊桥上的白衣,步凌尘倏然挑眉,深情微妙地扯开揪着他衣袖的手。
“你回头看看。”
将夜茫然回头,眼底委屈和愤怒交织的红还未褪,一看见白衣,就整个愣住,目瞪口呆中还伴着渐浮的惊悚与尴尬。
“师……师尊。”
完了完了!
师尊什么时候来的?他站那儿听了多久了?
自己这行为看起来,是不是就跟那恶毒婆婆警告女婿别欺负自己女儿一模一样?
呸!这个比喻不贴切!
应该是正义之士警告登徒子,放开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