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自来是天敌,王夫人不想被贾母压着,却处处压着李纨。如今李纨体面,叫她如何能忍?再想起早逝的长子贾珠,恨不能让他们夫妻换了。
“若是我的珠儿还在,早分出去单过,还用受这等窝囊气?”
上面压着贾母,王夫人就只能退一步。可若贾珠得了官身名位分出去,她就是当家老太太。其中差距云泥之别。
李妈妈眼珠子乱转。
“太太,国孝虽有一年,但也过去小半,私下里也有议亲的,只等着孝期结束。咱们不如……”
“你说什么?”
王夫人正恼,眼光透着凶狠,看得人心慌。
所幸李妈妈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惊反笑,谄媚道。
“咱们哥儿十四,出了孝期十五正好议亲,到时候聘个能人家的姑娘回来,不用指望老太太,再分出去,您不就是当家婆母?凭她是谁,还不是您一句话就能拿捏?”
见惯了贾母当家,王夫人早有心动,抬手整理发髻却不直说。
“有老太太和老爷在,宝玉的事岂是我说了算?再者说要找个好的,哪里就容易。”
五品官的嫡次子,他们自家人如珠似宝的宠着,在外面却连号都排不上。如今借着荣国府的名头称一声国公府公子,内里实情谁不知道?
想到这里,王夫人更郁闷。
“我原是看好宝丫头,不计较她哥哥混账,谁料她竟不声不响走了,白费我心思。不然我何至于如此为难。”
李妈妈悄声建议。
“除了宝姑娘,不是还有个林姑娘吗?”
“放屁!”
王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目圆睁。
“我定不会让她进我家门,除非我死了!”
唬的李妈妈忙跪下。
“太太息怒,且听我说。林姑娘自幼与咱们哥儿好,若是她,哥儿必定欢喜,与太太更亲近。更别说她父亲如今是三品,轻易就能给咱们哥儿安排个好官位。再则……”
最后的话不好说,李妈妈爬起来凑到王夫人耳边,眼神狠厉。
“咱们家上下谁不知道林姑娘打小身体不好,这两年才养的强些,内里却弱,将来谁知道能活几年?只要她给咱们哥儿带来好处,等她一死,还不是全凭太太做主?”
王夫人心中狂跳,耐不住嘴角上扬。
“她若真嫁给宝玉,就是我儿媳妇,怎么能说这些话?还不打嘴。”
李妈妈知她心动,敷衍打两下嘴巴。
“该打该打,是我说错话。婆婆给媳妇立规矩是应当的,即便林姑娘挨不住,那也是她自己体弱没福气,跟太太无关。”
若真让贾宝玉娶了林黛玉,其中的好处可不止这些。说不得她哪天得病死了,再聘个更强的继室。左不过相处二三年,就能给宝玉换个好前程,何乐而不为?
王夫人越发心动,当真算计起来。
看她如此,李妈妈得意洋洋,也有自己的心思。
将来的宝二奶奶若如薛宝钗那般,治家自然是一把好手,可哪里还有她们这些老妈妈的地位?如林黛玉才好,到时候分出去没有老太太撑腰,还不是凭她们作威作福地拿捏?
几个奶妈妈互通消息,高兴的吃酒。
时隔月余,林如海终于回到京城,盥洗更衣进宫面圣之后,才得空叫两个女儿说话。
“我不在这些日子,你们可好?亏了程潜在家,才叫我不至夜不能寐。”
分别多日,父女三人好一番叙旧,互相劝慰多时,方说到正事。
“福建事了,大约年下便回京受赏。江南的事却才开端,程潜又得了皇上吩咐,近些日子怕有不少人到府上来,你们只管敷衍。”
林黛玉抿嘴笑道。
“父亲也忒瞧不起我们。前些日子便有不少姑娘千金来给我们送请帖,踏青游湖。说病推脱几回抵不过,姐姐干脆自己请人,却在宴上放了两只鹰,吓得再没人敢来。”
林如海嘴角抽搐,正欲责怪,却见林蕴无辜道。
“与我何干?咱们在城郊赏花,碰巧边上是刘家的猎场,又碰巧他们家公子吃醉酒放鹰出来,跟我什么关系?”
听着似乎确实与她无关,林如海却不敢全信。
“当真如此?”
姐妹两个互相使眼色,好半晌才给林如海解释。
“是刘家的公子请哥哥去打猎,谈笑不成试图威胁,才放出了鹰。赶巧我们在边上,一并收拾他。”
林如海离京太久,许多事情虽有所耳闻却不知底细,听她们解释才明白。
“陛下想要离间旧勋,乃是上策,只是这些家族里面养出来的后辈大多纨绔嚣张,又有几个冯紫英?难为程潜。过两日进宫我会和皇上提起,你们不必担心。”
从她们姐妹口中了解些京城琐事,林如海分析应对,直到太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