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半边身子已经坐上座位的祁云察觉到了他的迟疑,抬头望过去。
因着他弯腰进车的动作,他随意绑在身后的银色长发猝不及防便散开了,顺着肩头滑落,丝绸般的质感反着光,映衬到不远处的草地上。
“有什么问题吗?副将哥哥?你怎么在发呆呀?”
他又叫了几声,林右才回神,将目光从事不关己的秦戈身上收回,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很重要的东西吗?”
“嗯。”小王子点点头,没有同声传译器他便听不懂猫猫的话,听不懂猫猫的话他便不知道猫猫的意思。
他不喜欢这样。
林右不死心地问道:“一定要去吗?”
祁云点了点头,察觉到什么似的开口道:“副将哥哥,如果你忙的话就去吧,我可以自己去幼儿园的,我认得去哪里的路,就算我认不得,还可以打车去呀。你不用担心我的。”
林右心想,我担心的是我自己。
跟着去吧,他害怕他活不过今天。
不跟着去吧,他怕上将让他活不过这个月。
思来想去,林右还是开口道:“我送你去吧,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有点饿了,想先去吃东西。”他装模作样地抬手看了一眼终端,“已经傍晚六点了,正好是吃晚餐的时候。要不我们先吃东西,吃完东西再过去?”
他心里想着拖延时间,这样过去时便会减少撞到那几只猫猫的几率。
他这个人还是比较惜命的。
小王子欣然答应,半点没有怀疑地同他去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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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月逃了三次体检,这次必须来来。”
“——还有你。你也逃了三次心理疏导,塞西尔。你再逃一次,我只能动用一些非人道的手段逼迫你去进行心理疏导和心理治疗了。”
说话的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声,嗓音温和,语调也是温和的,只是其中带了些不甚明显的斥责,教他听起来好像非常生气一般。
被点到名的猫猫焉焉地趴在阴凉地,死活不肯往前挪一步。
雪豹有些无奈,他干脆趴在了猞猁面前,用圆滚滚的厚爪子戳了戳面前的一团球。
“别这样,塞西尔,已经一个月了。”
猞猁面朝墙壁。压根没看他,眼眶却是微红。
才一个月,哪儿能这么容易释怀?
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他哪里做错了,祁云才会选择辞职、离开他们,甚至没有带上那只蠢猫。
他想不通。
他前二十几年的生活是艰难的,可他却能咬着牙硬生生挺过来,一身骨头被磨砺得分外骄傲同坚硬,哪怕之后他的傲骨被折碎了些许。
他同祁云不过才相处了两个月。
甚至还不到两个月,同他先前二十多年的人生相比起来有如昙花一现,短暂且缥缈。
按理来说,他应该很快便忘了祁云的。
但他忘不了。
猞猁在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前二十年没有尝过任何一丝的甜味儿,以至于抓住了一罐蜜糖便死也不愿松手了。
可他再节俭,蜜糖也终有一天还是会被他舔舐干净。
他于是只能抱着盛放蜜糖的罐子,假装这还是那份满满当当的蜜糖。他仿佛还能闻见那甜味、能感受到那股浓厚的味道、能尝到蜜糖略带了些许粘稠的质感,几乎要将他的唇舌黏在了一起,教他哑口无言。
“再不去心理疏导,你的问题会越来越严重。他只是走了,说不准哪一天还会回来的,你再欺骗自己,他也总是会走的。”
雪豹一向温和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强硬,如同一把利刃,轻而易举便划开了那层自欺欺人的窗户纸。
猞猁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
被人痛骂狗杂种、摁在泥淖里羞辱的那段时间。每天上学,他穿着统一的校服进入学校,每天放学,他都会穿着那身脏兮兮又破旧的衣裳走进校门。
日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