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们可能走错了……”季策退后一步,又看了眼门牌号。
没错，是304。
可是这里的主人不是一家三口吗？
陆成渊站在门内，眼神微闪,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应鸦脸上移开。
他面上露出适当的疑惑：“你们是找之前住在这里的一户人家？”
季策一秒入戏，摸了摸胡须：“是的，我们正是他们请来的。”
应鸦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
有一瞬间的眼熟的感觉。
“他们刚刚把房子卖了,我现在是这里的住户。”陆成渊单手扶着门板,声音浅淡。
在两人看不到的角度，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用力地扣着门板,手背上青筋暴起，和他表现出来的全然不同。
季策看了眼应鸦,没想到这家人离开的速度这么快。
但今天已经来了，至少要进去看一眼暗鬼还在不在。
如果暗鬼残留，极有可能影响到这位新住户，从而导致他诞生新的暗鬼。
要不,争取一下？
应鸦给了他一个你自己决定的眼神。
她就是来捏死暗鬼的。
两人的眼神交流全数落进陆成渊的眼底，他的手指猛地一个用力,门板背面便出现了一个窟窿。
“我听说这间房子闹鬼,但价格便宜……所以,你们是来驱鬼的？”他主动打破沉默。
季策一听,感觉还有戏：“是啊小伙子，我们可是崂云山上有名的驱鬼道士，现在大家都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是你要知道人是有灵魂的，死后这魂魄啊也大有讲究……”
季策神神叨叨地讲了一通,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还真有那么点神棍的架势。
“小伙子,你也说了这房子便宜，正常人怎么可能和钱过不去呢，我们来都来了……”
“那你……们就进来吧。”
季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成渊打断。
他微微侧身，让开了一些距离。
季策本以为自己还需要费些口舌，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
这么省心的任务目标可不多见。
一时间，季策对陆成渊的好感上升了一些。
应鸦率先走进去。
就在季策跟着抬脚往里走的时候，陆成渊的身体又侧了回来，将他严严实实地挡在了门外。
季策抬头，这才注意到对方虽然看着高高瘦瘦，竟然还比180+的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
站在一起更是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陆成渊低头看着季策。
锋戾冰冷的眼神仿佛寒冬乍现的冰刀，仿佛下一秒就能捅穿他的脑袋。
季策只觉得后颈脖一凉，超于常人的敏锐感知让他瞬间全神戒备。
再次抬头，陆成渊已经恢复之前的模样。
“我拿一下拖鞋。”他弯腰打开鞋柜，拿出了一双女士的毛绒拖鞋，和一双廉价的塑料男士拖鞋。
“多谢。”季策多看了他几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戴着的五维眼镜也没有从他身上看到暗鬼。
季策换上冷冰冰的硬拖鞋，便看到这位房主将拖鞋摆到了应鸦的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季策都以为他会伸手，替应鸦将鞋一起换了。
季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
他都在想什么？
对方对应鸦这么周到，应该是因为那张脸吧。
毕竟……完全是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的。
应鸦换上了拖鞋：“大小倒是刚刚好。”
她斜靠在墙壁上，用脚尖勾着拖鞋，神色慵懒闲适，仿佛这里才是她的家。
陆成渊呼吸微微一顿，默默移开视线，状似随意到：“楼下超市打折送的。”
季策走进来，发现客厅里空空如也，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客厅里除了一张茶几之外，只有两把椅子。
崔小花一家虽然已经走了，但是他们留下的东西陆成渊都不想要。
于是正好抽空来一趟，换锁，清理垃圾。
应鸦他们来之前，他正在丢家具。
“小伙子，我们今天来打扰你搬家了哦！”
“你放心好了，我们速度很快的，毕竟是专业的嘛……和外面那些野生的神棍完全不一样。”
季策仍旧不忘自己的“人设”，一边自吹自擂，一边扫视房间。
果不其然，客厅里就有一只。
“我们先整体探测一遍，以免有漏网之鱼。”他拿出了一个类似罗盘一样的东西，装模作样地开始在房间里走。
两人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除了客厅里的那只之外，卫生间还有一只。
确定了数量，季策放下心来。
只有两只的话应该比较好处理。
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去到卧室里的时候，客厅里的那只暗鬼企图逃跑！
它怎么都没想到这尊煞神还会回来！
要是知道，它就跟着那倒霉一家一起逃出S市了！
暗鬼趁着陆成渊不注意，就想要溜，然而下一秒就被抓了回来。
俊美无俦的青年此时凶相毕露，冲着暗鬼威胁地龇了龇牙。
尖尖的虎牙闪过寒光。
暗鬼抖得越发厉害了，一动不敢动。
陆成渊自然知道应鸦过来是为了什么，他思索了一会，脑中出现了一个好主意。
季策和应鸦从里间走出来。
季策抹了一把胡子：“小伙子啊，你放心，就是两只不大听话的小鬼，我等会就帮你收拾了！”
陆成渊微微颔首，提醒道：“厨房还要看吗？”
厨房连着客厅，还关着门，刚刚他们都没注意。
“要的要的，小伙子还好你提醒我啊……”季策打开了厨房的门。
！！！
三只暗鬼挤在逼仄的厨房里，扭曲的面庞丑陋狰狞。
陆成渊跟了过来：“怎么了，很麻烦？”
季策缓缓摇头：“也不是……很麻烦……”
毕竟他们可是经历过十几只暗鬼bào • dòng的人，区区三只暗鬼……
“嗯，那就好。”陆成渊唇角微勾，看上去心情比之前愉悦了一些。
多几只暗鬼，她就能多留一会了吧？
季策开始布置。
在每一间屋子周围都放好了磁原条，确保他们在收容某一只暗鬼的时候，其他的暗鬼不会冲过来。
然后就是迷晕任务目标。
茶几上，放着一个老旧的香炉。
季策在上面插了一根香，点燃：“这是专门用来驱鬼的香，能让鬼怪现行。”
随着袅袅白烟冒出，季策学着那些神棍的模样，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地拿着一把木剑瞎比划。
应鸦：……
陆成渊：……
就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季策也很无奈啊。
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
只要等香的效果发作，他就可以停下这种尴尬的行为了。
香是SOC研究员特制的迷香，不出三十秒，就能让人昏睡，放鞭炮都吵不醒的那种。
而他们两人在来之前已经服过特效药，不会受到影响。
季策默默地在心中倒数。
10，9，8……4，3，2，1！
陆成渊仍旧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
应鸦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瓜子，正磕得起劲。
季策：……
突然，陆成渊站了起来。
季策瞬间收回视线，继续叽里呱啦地唱跳。
陆成渊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走进厨房，然后拿了两个小盘子出来。
“可以把瓜子壳丢在这里。”他将盘子递给应鸦，低垂下敛的浓密睫毛上蒙一层淡淡的光晕。
“谢了。”应鸦接过来，继续“咔哧咔哧”。
陆成渊没有离开，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
没人知道，他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掀起了什么样的滔天巨浪。
心如擂鼓，血液奔腾。
这是第二次……他以自己原本的模样，站在她的身边。
自从生日那天过后，他每晚都能梦到一些零碎的画面。
那些场景熟悉又陌生，完完全全发生在另一个世界里，但他无比坚信，那都是自己的记忆。
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六岁的小孩。
从小到到那种不真实的，毫无归属感的感觉终于有了解释。
应鸦虽然嗑着瓜子，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陆成渊。
这个男人给了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季策不知两人心思百转千回。
他只想死。
为什么还不睡！
任务目标为什么还这么清醒！
他这已经是第三次去厨房给应鸦那东西了！
倒水，倒垃圾，拿纸巾！
季策快要跳不下去了……
他求救地看向应鸦，试图得到魔法支援。
应鸦吃掉最后一颗瓜子，拍拍手。
此时香炉里的香也已经快要烧完了。
陆成渊轻轻打了个呵欠，这才坐在椅子上沉沉睡过去。
乱七八糟的念经声骤停。
季策一秒变回了面瘫脸。
他习惯性地抬手扶眼镜，手举到一半堪堪停下：“我们开始吧。”
他仿佛拥有双重人格一般，在扮演模式和正常模式中切换自如。
各种高科技工具被一一拿出来，放在地上。
就在季策准备好的下一秒，应鸦出手了。
这一次她甚至没有借助任何工具，轻轻松松就将卫生间里的那只暗鬼捏死了。
房间里的其他暗鬼，看到这一幕后更是惊恐！
黑雾在屋子里疯狂窜来窜去，伴随着阵阵尖锐的野兽般的叫声。
季策紧张地操控着磁原条的一起，不断收缩牢笼。
被困在其中的暗鬼快崩溃了！
这个世界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前一阵子出现了个吃暗鬼的恐怖的存在，今天又来了个可以徒手杀暗鬼的女人！
明明以前它们那么的猖狂！
没有天敌的暗鬼，头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那种对他们来说最为美味的食物，成了它们的索命符。
不出二十分钟，应鸦就将屋子里的暗鬼全部解决。
季策收起所有东西，拿着一个小瓶子到陆成渊的鼻尖前晃了晃。
陆成渊悠悠转醒。
“我怎么睡着了？”他明知故问。
季策一秒入戏，装模作样地摸了一下胡子，摆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小伙子，你可能刚刚受不了鬼魂的冲击，晕了过去，不过你放心，它们都被我收走了！”
“好。”陆成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两秒才问，“我应该付多少钱？”
“不用，我们和外面的那些不正规的不一样。”季策大手一推，举着招魂幡就朝外走。
下班！
SOC出任务是不收任何报酬的。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他们工资高，补贴高，拨款多，仍旧缺钱的原因。
因为以往每次他们都损失严重，医药费，赔偿费，装备维修费……每出一次任务可以说是渡劫一般。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有应鸦。
陆成渊抿唇，将两人送到了门口，看着应鸦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失落。
她又要走了。
虽然很快回家后也能见到，但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他和小破楼里的那个小屁孩，完全不一样。
“我能拿一张你们的名片吗？”
季策：“小伙子你放心，那些鬼不会回来的，你安全了。”
陆成渊仍旧坚持：“你又不是鬼，你怎么知道？”
季策噎了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他继续。
“我还可以推荐给其他人，造福大众。”
季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