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夏昨天晚上一直没睡好,隔壁一直有人打呼噜,还有孩子的吵闹声,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完全睡着。
她听到痛哭声时,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快停车!快停车!我孩子肯定是在上一站下车了!”
尖利的声音让陆夏彻底清醒,声音就在下铺传来,她探头去看,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人。
陆海霞早已经起来,现在也在下面,手里还拿着个饭盒,看样子是刚买了早餐回来。
她看到陆夏探出头来,就挤到了床头位置。
下面都是人,陆夏想要下去都不好下。
从那妈妈哭哭啼啼中,陆夏得知那孩子不见了,而且什么时候丢的都不清楚。
那孩子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到处乱窜,这对父母也不在意,直到要吃早饭了,这才开始急的。
现在是早上八点钟,小孩六点就起来了,前面停了两次,如果孩子不在车里,也不知道是哪个站点下的。
“你是怎么当妈妈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现在哭有什么用!”
年轻爸爸怒斥自己的妻子,脸色铁青非常的愤怒。
年轻妈妈不干了:“你怎么光知道说我!你又去干嘛了,我还得带妞妞,你怎么不知道看孩子!”
“我当初就说别带孩子出远门,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孩子丢了你说怎么办?!”
“这能怪我吗,我爸妈多久没见过两个孩子了,我们要是出国,以后怕是都见不到了!我想带他们回家看看姥姥姥爷怎么了!”
夫妻俩开始互相推卸责任,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哭也没人理会。
乘务员压着怒火:“两位同志先别急着吵,你们先跟我说清楚,孩子的体貌特征,穿什么衣服,我会让其他车厢的乘务员看看孩子是不是跑别的地方去了,并会联系前面站点,以及现在得做好下一站要下车的准备。”
年轻爸爸冒出了一句:“我要是下车,明天不就赶不回京城啦?”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年轻妈妈顿时暴起:“冯正!你还有没有心!孩子丢了你竟然还想着不能按时回京城!”
陆夏就看着那年轻妈妈朝着丈夫挥抓,男人的脸顿时被抓出个血印。
“你疯了啊!”
乘务员都快要翻白眼了,跟闻讯赶来的乘警将两人分开。
乘警将男人带到乘务室,乘务员则留下来陪那女人。
乘务员一边安慰,一边不忘用对讲机跟列车长汇报情况,没一会广播就发出了寻找男孩的通知。
可是情况并不容乐观,列车上并没有看到男孩的踪影。
倒是有热心群众说,在上上个站点的时候,看到一个和通知里述说的失踪孩子很像的一个小男孩,在上一个站点下了车。
那个人说小男孩是跟着一个男人走的,他还以为那个男人就是孩子的爸爸,所以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小男孩下车的车厢并不是他所在的这一列,而是隔了两个车厢,那个车厢的乘务员也以为那个男人是男孩的爸爸。
乘务员:“昨天这小男孩就一直跟那男人一块玩,还吃了那男人的东西,今天一大早又在一块,我还以为是认识的呢。”
这下妈妈脸都白了,哭声直接卡在喉咙里,分分钟就要撅过去的样子。
之前还以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在跟人下了车,想要把孩子找回来可就难了!
那爸爸开始不停地咒骂,一会骂乘务员不负责,一会骂妻子连个孩子都看不好,成天就知道白吃饭,整个人激动不已。
乘警无法,只能再次将男人带离,不能让他打扰车厢其他人。
乘务员疏散人群,陆夏这时才能从上面爬下来,先上了个厕所并洗漱一番。
她回来的时候,还看到那妈妈两眼无神地抽噎着,她身边的小女孩也不哭闹了,缩在一旁可怜兮兮的,完全不敢吭声。
陆夏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表,此时已经九点多了。
这一站路正好非常长,要到十点才会停车。
刚才那爸爸特激动,先是想要强制停车,被乘警拦住,又想要跳窗,现在都还很热闹,跟这边的情形完全不同。
陆夏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之前她已经提醒,两人就是不听,放任孩子到处乱跑,还觉得这样不用管孩子很轻松,却也不会说活该两字。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妹妹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吧?大的要找,小的也别忘了。”
陆夏的语气算不得好。
那女人怔怔地抬头,眼睛都哭红哭肿了,好一会才反应她还有个女儿!
女人转过头看到女儿被吓到的样子,心里更加委屈,抱着孩子又哭了起来。
陆夏接过陆海霞手里的饭盒,打开饭盒递了过去。
“你就算不吃,也得让孩子填填肚子,一会下车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恐怕来不及照顾她。”
“谢谢。”
女人流着眼泪拿了个包子,递给小女孩。
“妈妈,吃。”小女孩睁着大眼睛,吞咽着口水,却非常坚定地将包子推到妈妈嘴边。
女人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张嘴咬了一口,然后又推给小女孩。
“妈妈吃了,宝宝自己吃吧。”
小女孩这才啃了起来,明显已经饿了。
她还看向了陆夏,扬起甜甜的笑容:“谢谢阿姨。”
孩子丢了,整个车厢的气氛都很凝重,原本跑来跑去的孩子也都被家长们拘在身边,不让他们离开自己视线。
女人下车的时候,对着陆夏微微鞠了一躬,表情充满了悔恨。
这一家人下车,车厢的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陆海霞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姐,你说那孩子能找到吗?”
陆夏心里并不看好,如果是故意拐卖的,那么想要找到人如同大海捞针。
现在警力不足,没有摄像头没有联网,在一方被通缉的shā • rén犯都能堂而皇之地坐着火车跑路,却不被人所知,就知道现在的情况。
现在已经正式提出了严打,并且在全国各地轰轰烈烈地开展。
省城明显感受到了不同,之前店面那总有流氓在附近溜达,尤其是下午将钱拿到银行存储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有人在注视着。
小食店晚上卖夜宵时,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更加明显。
只是他们上头有人,且员工不少,之前厉害的名声又传了出去,所以暂时没人敢上来啃一口,但是一直虎视眈眈。
可自从严打开始后,明显感受到门店附近的街溜子少了很多。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犯罪行为消失,依然有很多人顶风作案。
若那男孩被拐卖到没男孩的人家,那还算是运气好的,若是被当作是讨饭的工具,那下场陆夏不敢多想。
陆海霞愤怒:“人贩子就该全部打死!真是太缺德了!”
“回去之后你记得提醒我,要让大家把孩子看好。城里方便可也很乱,要是一个错眼孩子丢了,这辈子怕都难找回来。”
现在的孩子不像几十年后,家长都盯着,不会让孩子离开视线。
一般都是不怎么管的,吃饭的时候叫一声就自己回来了。小小年纪就自己上下学,很少有让父母接送的。
要不是陆夏一直千叮咛万嘱咐,大家也不会怎么看着孩子,在村子里孩子都是放养的,附近山坡孩子们早就爬遍了。
陆夏和陆海霞坐了两天的车子才摇到了京城,下车的时候,整个人还觉得地面在晃动。
走出火车站,陆海霞用手肘推了推她的胳膊。
“姐,那有个人举着你名字的牌子,是不是来接咱们的?”
陆海霞被陆夏强制要求开始学习认字,学了大半年,不少常用字都能认出来,尤其是陆夏的名字,她是记得最牢的。
陆夏顺着她的手望过去,确实看到有人举着她的名字。
陆夏在几天前确实给严以钧写了信,说自己要去一趟京城,看来严以钧已经收到了信。
陆夏走了过去,接站的是个跟严以钧差不多大的两个小伙子,一个长得高大挺拔,另一个瘦小一些。
看到她走过来,两人都面露惊艳。
“同志,你们好,请问你们接的人是从哪里来的?”
两人微怔,瘦小男人迅速反应:“同志你好,你就是从栗省过来的陆夏至同志吗?”
陆夏并未回答,只是笑道:“是谁让你们来接站的?”
“是严三哥……就是严以钧,他今天还有课没法请假,就让我们过来接您。嫂子好,我叫卓诚安,你叫我安子就行,这个是厉鹏,你叫他大鹏就行。”
卓诚安热情地要帮陆夏拿东西,陆夏谢绝了,她就背了个包,陆海霞已经将重物都分担走了。
卓诚安也没有勉强,转过身要帮陆海霞分担。
陆海霞身上扛着两个特别大的包,重物基本都在她身上了。
“不用,你扛不动。”陆海霞扭过身拒绝了。
卓诚安笑了:“你看不起谁呢,别看我瘦,我一身腱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