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夫妻妄自费心劳神,却没寻到确切的证据,未免灰心丧气起来。两人不禁互相埋怨,都道对方不尽心,如今骑虎难下。
王熙凤管了好几年的家,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心腹和人脉?周瑞夫妻一时不慎,拌嘴的话让一位丫鬟在暗中听了去,赶忙悄悄地跑到王熙凤那里告密去了。
“呵呵,周瑞夫妻竟然敢这般算计我!”王熙凤听了后,面容依旧平静,当即命平儿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赏赐给了那告密的小丫鬟,还嘱咐她不要声张出去,就当全不知道此事。
“是,大奶奶!”那小丫鬟很识时务,恭恭敬敬地收下道:“奴婢一家大小都是跟着奶奶的,全仗着奶奶提携,自然凡事都会为奶奶打算。那周瑞家因着私怨想陷害奶奶,奴婢对她也恨之入骨,但自有奶奶处置她。奶奶放心,奴婢一个字儿都不会往外说的!”
“好孩子,你是个聪明忠心的,我不会亏待你的!”王熙凤笑着称赞了一句,又命平儿再给加上了一对沉甸甸的金镯子。
等到那小丫鬟磕头谢恩,喜滋滋地走出去后,王熙凤立刻就变了脸色。她一双柳叶眉高高挑起,丹凤眼中露出逼人的寒光,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好啊,这是准备卸磨杀驴,刚刚赶走了大房,就迫不及待地打起了咱们这爵位的主意来了!”王熙凤冷笑着道:“为了她的凤凰蛋,连自己的嫡长孙也不要了,就这么急着给亲儿子头上戴一顶绿帽子,深怕人家不知道他做了王八!”
“奶奶小心手疼!”平儿在一旁连忙道,终究不敢相信:“奶奶,太太真的会在这样做么,会不会周瑞家的在其中捣鬼?兰哥儿可是她的亲孙子啊,那长相,哪里不像大爷呢,可真是糊涂了!”
“她可不糊涂呢!你不知道我那好姑母,可是个狠人呢!当年大房的贾瑚去得不明不白的,整个贾家算起来,也只有她有这个嫌疑。孩子小身体娇弱,,有个病啊灾的,可不是容易就没了么?内宅里要人命的法子可多了去了!”王熙凤笑意不达眼底,声音里带着森森冷意:“现在她却是对着兰哥儿下手了,当我是贾赦那个不中用的窝囊废么?”
“贾宝玉没能中举,还染上那个怪病时,我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了。她们说贾宝玉衔玉而生,是有大造化的,我本来还有点相信了呢。”王熙凤嗤笑了一声道:“不过,那时我还只担忧着,日后她们会让贾宝玉一直住在荣国府里,赖着我和大爷供养,或者分家时要一力偏向他呢,也是个麻烦!”
“原来啊,人家那慈母可为宝贝儿子打算得更周全!也是,若是贾宝玉能袭爵,整个荣国府那都成了他的,何必稀罕三瓜两枣儿的!”
“平儿,你说大爷那是她亲生的吗?”王熙凤讥讽地道:“莫不是当初狸猫换了太子?这偏心得也太过了!贾家这家风可真是源远流长啊!”
望着平儿欲言又止,王熙凤噗嗤一笑:“平儿,不用担心,怀着兰哥儿的时候,我还没看穿大爷他那种人,还不敢出格。至于后来,那是叔父他劝说我不要和离,说了些暗示的话,我才答应下来。这些,大爷心中也是有数的,他没有反对,其实就是默许了。这是他对不起我,他造的孽,没道理要我承担后果!”
“我若是和大爷和离了,大爷的隐情可就瞒不住了,他哪里还有颜面去见人?何况,我为他生下了兰哥儿,延续了血脉,就凭这个,他就对我充满了感激。我们其余的不论,但为兰哥儿好这点上,咱们两人都是一条心的。兰哥儿是不是他自己的孩子,他怎么会不清楚呢,父子血缘之间,自有一种奇妙的感应。就是不是,养了这些年,也是割舍不下的了。我敢说,在大爷心中,这整个荣国府,没有谁比兰哥儿更重要的了!”
“平日里老太太她们看待得贾宝玉像宝贝一样,一应衣食住行,都是独一份的。大爷是嫡长子,对这样不顾长幼尊卑的行径,心中怎能没有意见?”王熙凤冷笑着道:“以往是贾赦顶在前面,那时大房二房之争,别的都顾不上。我那好姑母用着我,自然是和我同心同德的。如今贾赦被赶走了,我和大爷可不就显得碍眼了么?”
“贾宝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大家本来对他寄予厚望,以为他能考□□名,仕途光明呢。可惜,他却不是这块料,居然还整日清高脱俗,嫌弃人家是‘禄蠹’!”王熙凤冷笑了一声:“这样的人,日后分家出去,过得会比贾代儒还不如,人家至少还肯领个教书的差事,挣一份束脩养家糊口呢!可太太哪里舍得他沦落至此,不就打上了咱们的主意?”
“可她油脂糊了心,我也是能任她算计的?”王熙凤面色冰冷:“她就是有这个心,也怕没那个本事,还是每日里素斋念佛,装装慈善人儿最合适的!!”
“她想偷天换日,那我就釜底抽薪!”王熙凤面无表情地道:“看看这一局,咱们谁能赢!”
平儿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她从王熙凤的话中听出了恨意和狠戾。望着王熙凤那含着威严的美丽面容,平儿心中一颤,不知觉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