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淞跪在床头,看着病容憔悴的薛老爷,不禁心中一阵阵心酸。薛霖和大夫已经把薛老爷的病情告诉了他,这病情分明就是后世的脑溢血。以现代的医疗条件,挽救过来的可能性也不大。在这里,那基本就是不能好了的。他自离开金陵城,与薛老爷也已经多年未曾见面。孰料再相见之日,却已到了分别之时了!
薛老爷见到分别许久的儿子却是极高兴的,精神都振作了些。特别是薛淞一家都千里迢迢地从京城赶来了,他抚摸着乖巧立在床头的薛虬和薛舒辰,满眼都是慈爱和不舍。
薛虬和薛舒辰都长大了,薛虬已经有十岁了,出落成了个清俊健朗的小少年,舒展阳光,举止有仪,让人看看就觉得眼前一亮;舒辰虽然只有六七岁,但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可见长大后必是出众的美人。这两个孩子,言行举止,都是大方而洒脱,儿子儿媳把他们的教养得极好。
毕竟是自小生在官宦之家的,交际来往的圈子不同,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就与普通富贵人家的孩子不同。薛老爷不由想起另一个孙子薛蟠,暗自叹了一声,虽然薛蟠年龄还大了些,但论起谈吐举止来,比起薛淞来可是差得远了。
也罢,不是每个人的天资都是一样的,薛老爷望了望正在床边伺候着的薛霖,心中思忖道。薛霖就比不上弟弟,那薛蟠比不上自己的堂弟,也不出奇啊!
倒是薛霖的女儿瑾萱,端庄美丽,读书上头比起薛蟠来强了许多,而且行事稳妥,这两年还饶有兴味地想跟着他学习管家生意。
王秀云起先还不以为然,说是女儿家最要紧的是娴静,有那功夫不如多学习些女红,能念《女则》就可以了,何须那么劳神。
薛老爷和薛霖想起薛淞每回写信回来,都会殷殷嘱咐,让他们好生教养侄子、侄女。不要拘泥于男女之别,不可宠溺薛蟠,把他养成骄横纨绔,那薛家的财势就反会成为祸根,累及了薛家和他人;瑾萱聪慧,也不能埋没了她的人才,有本事的女子不会被困于后院的。尽管不能像男子一般出人头地,但也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就比如方氏,终日打理薛家的生意产业,实则也算是古代的职业女性了,生活得就颇为充实自在。
为了怕家人不以为然,他还举出例子来说服。薛淞说如今京城的文臣圈子里,可看不上那种只会读《女则》,没有才华气韵的姑娘,就是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是首先推崇有才华的女子。
方氏掌管着‘芳华居’,与京城里官宦高门的女眷都很熟悉,对她们这样门第里择媳的要求可是清楚得很。别看她们嘴上也道,只要女孩子家贞静贤良就好,实则可不是那样的,品貌、本事、眼界,才是她们选择的标准,大户高门的,难道还少人伺候么,要女眷自己勤做女红?薛家要想给瑾萱寻门好婚事,就要也花大力气培养她,学问本事是不分男女的,那是自己终身都能受益!
薛老爷觉得薛淞说得有理,如果瑾萱被养成王秀云一般大字不识,那才是糟糕呢!他为了瑾萱和薛家考虑,也是想让瑾萱嫁个好人家的。
当初如果薛家就有今天这样的光景,他应该不会去向王家提亲的了。王家那位嫁入荣国府的贾王氏他不知如何,那被‘流放’到金陵城的王子胜贪婪庸碌,王秀云脑子也不聪明。如果不是王家的次子王子腾是个厉害人物,王家也未必会比他薛家强多少了!
薛老爷心中想着这些事,看着薛虬和薛舒辰风尘仆仆的,面上已经现出倦意,吩咐薛淞和方氏带着他们先去收拾歇息一番,他精神还好,尚无大碍。薛霖连忙派下人带着薛淞一家去了早已安排好的院子里,如今薛老爷病重,薛淞一家就不好住到自己的府上了,方便早晚侍奉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