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楚风清凝着他无声地说了一句,恰好那时姬于烬似有所感一般望了过来,两人视线撞到了一块儿,姬于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朝他歪头勾了唇。
霎那间,时光静止了,阳光静悄悄地,只剩尘埃在光束中飞舞摇曳。
楚风清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片刻后又摇了下头,嘴角也抿起了一丝笑意。
人生就是这样,本以为一局必死的棋,多下一步或许就能豁然开朗。
楚风清抬眸,望着灵位目光闪烁,大哥,这陪着我一颗一颗落子,不断围堵我的棋,我可以沉沦吗?
又或许他早就已经无路可走了,早就沉沦其中了。
祭拜完大哥后,楚风清带着姬于烬去了他的房间,房间称不上富丽堂皇却布置得很是典雅,姬于烬的房间和这根本没法比,他那像是乞丐捡了间房,除了个壳子什么都没有。
姬于烬好奇地打量着这间房,这是楚风清住了十多年的屋子,他迫切地想要了解他的过去,所以每一寸地方他都不想放过,视线一点一点地移过。
“现在发现你住我那屋子,真是委屈你了。”
姬于烬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这里每一处都精心布置过,什么地方摆放什么物件,都是考量过的,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很是热爱生活。
因为很久没人居住,上头落了灰,他用手摸了把,便脏了手,姬于烬指头磨搓了下,将手指上的灰尘掸掉,抬眼往内室看去。
屋子分为外室和内室,被一扇山水屏风隔开,他迈步想要进内室看看,才抬步就被喊住了。
“姬于烬……里面没什么好看的。”楚风清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色。
姬于烬却好奇了,“里头藏了什么?还不让我看看了。”
楚风清皱了下眉,转念一想,这床榻也在里头,迟早还是要进去的,迟疑了下便松了口,“罢了,你想进去就进去吧。”
姬于烬才进去就被吓到了,眼睛瞪大了些,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楚风清的房间。
“楚风清,这真的是你的房间吗?”
内室本就不大,杂乱无章地堆砌着各色各样的书籍,墙上还挂了些干了的药草,书桌上的宣纸也是胡乱地摆着。
总之就是乱七八糟,姬于烬“啧”了一声,“平日里瞧着你一丝不苟的,那衣裳穿得板正,谁能想到这屋子中这般混乱,要是说出去,那些爱慕你的姑娘怕不是得梦碎了。”
楚风清睇了他一眼,这会子倒是还算平静,他平日里就喜欢研究些药草和医书,有时候一看就到了深夜,那段时间夜里冷,他又不想走那段夜路,便干脆将些药草带进了屋子里。
他这内室构造特殊,下头铺了地暖,冬日里地暖一烧整间屋子如三月一般,暖洋洋的。所以一整个冬日,除了出门看诊,剩余的时间他都在这打发过去了。
面对姬于烬的质问,楚风清解释道:“这些都是有用的东西……”
他说着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便搪塞道:“你不懂。”
姬于烬气笑了,一边数落着他,一边卷起袖子将地上的物件捡了起来,药杵、石臼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一把小刀,他眉心跳了下,也算是老天保佑,要是起夜时踩到了,可得有一阵好受了。
“你瞧瞧你,多大的人了,这是能放在地上的东西吗?”
楚风清将铺了满桌的医书垒起,面无表情地盯着桌子,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姬于烬还能这么唠叨,就当没听见吧……
等屋子收拾妥当后,姬于烬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这儿许久没人住了,早没有生火了,这会连杯热茶都没有。
两人在宅子中待了一会,又去了楚正尹的书房,但因他常年都在京城,所以这书房形同虚设,什么东西都没有。
楚风清用钥匙将那小匣子打开,匣子里头是两本不薄的账本,两人对视了一眼,这就是楚家的噩梦起源吗?
楚风清抿着唇拿起账本,细细看了起来,姬于烬坐在一边也看了几眼,对于上头的名字他倒是一点不觉得惊讶。
楚风清越看表情越沉,外头的日光也渐渐西移,他虽知道这是一份足以dòng • luàn整个朝堂的东西,但是也没想到牵扯范围如此之广、涉案金额如此之多。
等他翻看完一本后,便将账本放进了匣子中。
姬于烬往后靠去,整个人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瞧着楚风清那模样,说道:“吓到了吗?”
楚风清没有说话,姬于烬便也沉默着等他消化,过了好片刻,他才轻声问道:“他是太子,皇位迟早是他的,他为何要如此?”
那账本上记载了太子赵华庭私开海禁、扣押边疆晌银、养私兵,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杀头的大罪,可以说知晓这一切的楚家没有被满门抄斩真是太子开了善心了,祖坟都该冒青烟了。
又或者应该说老皇帝不愧能当这么多年的皇帝,万事都留了一手。
姬于烬笑了下,“老皇帝膝下就只有一个太子吗?再有就是你能断言老皇帝能活到几岁?”
姬于烬倒像是司空见惯一般,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你要知道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我曾经抄家的时候,那人在他的后花园挖了一个地窖,整整一个宅子的大小,全堆满了金银珠宝,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银钱,倒真是让我开了回眼。”
“那人就跪在那堆金子面前向我求饶,磕得一头的血,可笑的是那人的书房挂了一幅大大的“两袖清风”,一直以来都被奉为廉洁好官,因为他从不穿绫罗绸缎,从不吃山珍海味,每顿菜不能过三碗、肉不能过三钱,日子过得极其简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