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回来了?”青唯一愣。
谢容与在桌上摊开一只木匣,里头搁放着几节白色的片状之物。
“海螵蛸。”谢容与道,“专治血疾或外伤。药材不算太名贵,因是海里之物,陵川很少,所以叶绣儿一直没买到。”
青唯虽没见过海螵蛸,听却是听过的。
诚如谢容与所说,这药是治外伤血疾的,叶绣儿与那灰鬼都很康健,用不上这药,叶老伯是老寒腿,也不必拿这药配方子,他们千方百计地寻海螵蛸,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难道是另有人急需这味药材?
青唯问谢容与:“你是怎么知道绣儿要找海螵蛸的?”
谢容与道:“上溪人常去的药铺只那么几家,派人过去一打听便知。”
青唯点了点头,拿过药匣,“那小丫头非常机灵,待我想想法子,一定把那灰鬼引出来!”她将药匣往怀里一揣,心道是擒住灰鬼刻不容缓,三两步掠到窗前,推窗便是要跳。
谢容与跟过来,捉住她的手腕:“等等。”
他似乎笑了一声:“你就这么光着脚回去?”
青唯一听这话,目光顺势落在自己搭在床上的脚背,她适才起身起得太急,别说鞋了,连净袜都忘了套。她愣了愣,不知怎么,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去看谢容与,见他眸中带笑,目光刚从她的脚背上收回来,青唯脑中空了一瞬。
又不是陌生人,从前还是假夫妻,不就是被看了脚,这有什么?
她从前从不在意这些的。
可她愈这么想,心中愈不自在,睡前那一丝无措的慌乱感又回来了,怎么驱也驱不走,青唯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抿着唇,匆匆回屋,把靴袜套上,一时间又听得谢容与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声音又低又沉,非常好听。
青唯连忙摇头:“不必了,那庄子就在城西山脚下,很好认,到时我把绣儿和叶老伯骗出来,你们配合就是。”
言罢,再不看谢容与,身形如一只灵巧的飞鸟,在窗口翩跹跃出,一下子就不见了。
回到庄上已是戌末,门口守庄的衙差已经撤了。
青唯并没有从正门进,而是从东侧翻|墙而入,还没靠近正屋,就听到里头有说话声,似乎是吴婶儿正在低声劝说余菡。
没过一会儿,余菡尖细的嗓子就传来出来,“……买了胭脂?买个胭脂就能将功补过?那我昨晚好让她好好歇了一宿呢!她表姐出门找她,眼下都不曾回来,不过是罚她跪一日柴房怎么了?能饿死她不成!”
吴婶道:“那江表姐看着是个有本事的人,绣儿不是说她是逃婚出来的么,夫家像是还认得官府的人。她一日没回来,兴许是躲官府呢?外头风声紧,等天彻底暗了,她指不定就回来了。”
“她回不回来可不干我的事,又不是我的表姐!”余菡冷声道,“但若要是闹出了人命,姑奶□□一个就将绣儿那死丫头撵出去,真是晦气死了!”
青唯听了一阵二人说话,知是叶绣儿昨晚一回家就被关入柴房禁足,心中松了口气。
她没有惊动余菡,先将海螵蛸搁回屋内,在屋中静坐了一会儿,待到余菡终于被吴婶劝动,到后院来解了叶绣儿的禁足,才推门出去。
柴房的门一开,叶绣儿一个骨碌就从草堆上爬起来,上前去拉余菡的袖口:“姑奶奶,好夫人,奴婢知错了,昨晚奴婢不该擅自出府,可奴婢这不是怕夫人没了胭脂,清丽有余明艳不足了么,下回奴婢去东安,就是倒贴银子也要把留脂铺的百合香脂给买回来。”
她嘴甜,句句说到余菡的心坎上,余菡本来就喜欢她,被她这么一哄,十分气焰也消了七分,伸指在她额间一点:“死丫头,姑奶奶是穷得发慌,花得着你那几个塞牙缝的铜子儿!”
几人说着话,回过身来,迎面撞着从屋里过来的青唯,吓了一跳。
余菡抚着心口,朱唇微张:“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没被那鬼捉了去啊?”
青唯摇了摇头,说的倒是实话:“刚回来,以为庄上还有官兵守着,从东面矮墙翻进来的。”她的目光落在绣儿身上,佯作意外,“你是何时回来的?我昨晚出去找了你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