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还真问出了一个关键人物。
慈孤院里有个看库房的婆子,因为不会说话,大家平日都叫她哑婆子。哑婆子在慈孤院已经待了很多很多年。据说,她命格极硬,幼年丧父丧母,青年丧夫丧子,后来按照族里的意思过继了一个继子,结果好不容易把继子拉扯大了,又给继子讨了媳妇,她就被继子一家赶出了家门,只能流落到慈孤院来。
哑婆的哑疾是天生的。到了慈孤院后,一直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大约是想要在慈孤院终老。因为她命格硬,身边人多有嫌弃的,平日里很少和她打交道。也因为这份命格,慈孤院里如果有人病死了,遗体都是她帮忙收拾的。
时人不讲究给孩子办葬礼。十岁以下的孩子如果死了,基本上都是草席子一裹,找个偏僻地方埋了了事。埋了以后,土堆还要想办法压平,叫人看不出底下埋了人。因为过程非常简单,哑婆子一个人就能把全套的丧事操持下来。
所以说,牟羊妹妹当年到底有没有真的病死,哑婆子当年到底有没有埋过她的尸体,只要把哑婆子控制起来,确保她不说谎,就能从她口中问出答案。
问题在于哑婆子既不会说话,也不识字,审讯她是有难度的。
“我从厨房那边问来的。”婓鹤又有了重大发现,“王小管事相当嫌弃哑婆子这个人,有几次被人撞到她在训斥哑婆子,语气很凶。但有一次临近过年的时候,哑婆仅有的一件棉袄被哪个缺德鬼弄得湿透,是王小管事拿了自己旧衣服给她……王小管事应该在偷偷接济哑婆子,有时候还会给哑婆子送点肉菜。”
在慈孤院里,王小管事的口碑并不好,训孩子训太狠了。她那戒尺是真往孩子身上打啊!啪啪啪的,听着就疼。疼了吧,她还不许孩子哭出来。谁要是哭了,那就再多打三下。大家共事这么多年,从没人见过王小管事的笑模样。
“别人就不和哑婆接触了吗?安小管事?云管事?”颜楚音追问道。
婓鹤摇摇头。
“真没有?”颜楚音问。
婓鹤说:“这个好查!哑婆单独住在库房那边,和主院没有牵连,谁要往库房那边走,一次两次可能运气很好没被人撞见,但次数多了,肯定避不开所有人的视线。哑婆那个库房存的主要是些陈年旧物,扔嘛不好扔,留着嘛用处又不大。只偶尔救济流民灾民时会搬出来用用。大家和她打交道就更少了。”
再加上哑婆那个命格,很多人心里都是忌讳的,没事轻易不会去找她。
“怎么感觉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王小管事?真相这么简单?”颜楚音纳闷地说,“要不要找个机会去王小管事那里翻一翻,看看有没有买卖的账本之类的……”现在就觉得王小管事可疑,但如果事情真的都是她做的,她和哑婆之间的关系应该捂得更严实些,怎会叫人发现她平日里会特意给哑婆一些好处?
还是说王小管事觉得她做的那些事肯定不会被人发现,所以有恃无恐?
颜楚音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比划了一下偷人家账本时的凶残模样。
婓鹤无语道:“咱们没这个技术,翻了别人的屋子会叫人瞧出不对来的。”
两人正压低声音说着话,忽然头顶传来动静。颜楚音吓了一跳,立刻目光凶狠地抬头看去。蒋陞利索地从屋顶上跳到旁边的树上,再从树上跳下来,一边打量婓鹤,一边挑了挑眉说:“我不是有意偷听的,这个地方是我先来的。”
不,就是有意的。
蒋陞是故意爬到这片屋顶上守着的。京城里太无聊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件好玩的事。蒋陞心想,难怪这两天总觉得这仨人不对劲,原来真的在查案子。
不等颜楚音说话,蒋陞又说:“翻屋子找证据?我会。”要不要和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