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茶室里,卫霓和周梦瑶坐在一边,对面坐着周梦瑶介绍的某家大律所里的金牌离婚律师。
“……按照你的情况,如果选择诉讼离婚,那么最快也要一年时间。”
“这么久?”卫霓不由皱眉。
周梦瑶察言观色,替她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快离婚?”
“一年已经是乐观估计了,实际可能比这还长。”年近四十的女律师摇了摇头,“如果卫女士的丈夫在庭上依然坚持不离婚的态度,那么法院通常是不会判决离婚的。”
“我们有男方出轨的证据,也不行吗?”周梦瑶问。
来帮忙“作参考”的周梦瑶,比卫霓还像个当事人,一个接一个问题不断向律师抛出。
“如果没有虐待、遗弃、严重的家庭暴力、一方和他人同居或重婚的,一般法院是不会判决离婚的。”女律师架起二郎腿,右手拿起茶杯,遮掩着唇边的一抹哂笑,“一般性的打骂、通奸、甚至□□都不一定能在第一次离婚诉讼中解除夫妻关系。此时提起上诉没有太大的意义,二审法院基本维持一审法院的判决。虽说80%90%的离婚案件,法院会在第二次起诉离婚时判决离婚,但提起上诉到上诉判决又需要数月时间,更不用说中间不满六个月以同样理由同一事实提起离婚的法院不予受理这一规定——”
“按照我的预想,一年时间,已经是理想环境下的理想推测。”
因为是和周梦瑶有过交情的律师,三人的交谈比起法律咨询,更像是三个女闺蜜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三杯清茶升着袅袅热气,茶香溢满安静的茶室,障子门外传来日式庭院里翠竹击石的水流声。
房间里,周梦瑶忽然问:“如果她握有类似出轨就净身出户一类的协议呢?”
卫霓看了她一眼。
“严格来说,这类净身出户的合同都是无效的。这属于道德约束范畴,不属于法律规范调整范围,假设一方没有遵守合约,另一方也不能据此诉之法律裁决执行。”律师笑道,“它在法律上没有依据,因为违反了婚姻自由原则,即便上了法庭,大多时候也只是一张无效合同。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给法官一个‘参考’。”
“诉讼离婚耗时漫长,依你先生的身份,恐怕会闹得满城风雨。”律师看向卫霓,“最好的办法,还是协议离婚。”
“那他不愿意离婚呢?”周梦瑶说。
“再沟通,再协商——要想快速离婚,只有协议离婚一种方法。”律师放下茶杯,扫过二人脸庞,“如果你决定诉讼离婚,请做好耗时一年的准备。”
……
“告辞。”
律师向两人道别后,先行离开了。
卫霓和周梦瑶站在素雅低调的茶室门口,好一会都没有开口说话,仿佛各有所思。
“你打算怎么办?”周梦瑶终于开口,“还离吗?”
“离。”卫霓说。
“也是,一年和一生比起来……”周梦瑶苦笑道,“还不算难熬。”
“你呢?”卫霓反问。
周梦瑶陷入沉默,半晌后才说:“……我有三个孩子呢。”
她抬头看着卫霓,交换着心知肚明却又没有点破的眼神,轻声道:
“我真羡慕你,没有牵挂……说走就走。”
似乎是忍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周梦瑶摇了摇头,两个红宝石耳环在她耳下摇晃闪烁,她重新露出笑容,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为了保密,我今天是坐出租来的——你呢?还是不开车吗?”
卫霓点了点头。
“别的地方看你胆儿挺大,不知道怎么就为这一次事故吓出了阴影。你看我,开车小撞多少次了——没伤着人就行,越挫越勇!”周梦瑶打趣道,“那你的车——你是卖了还是怎么?”
“在车库里。”
“反正都不用,你还不如卖了买点别的。”周梦瑶叫的车快驶到面前了,她拍了拍卫霓的肩,再次叮嘱道,“看好家里的固定资产,别让成豫那家伙给悄悄转移了。”
卫霓应了一声,将她送上停在面前的出租车,自己也随手拦下一辆空出租坐了上去。
“去哪儿?”司机侧头问道。
卫霓报上住址后,靠在头枕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街景在她眼中倒退。
背叛的痛苦如附骨之疽,每到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就卷土重来,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每当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就是从前。宛如童话故事一般美好的从前。
他们曾是众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曾那么靠近永远。
破镜不能重圆,也无法消失,留下的玻璃片一片片扎进肉里,即使强行缝合,也只是再一次的穿透。
想到要和成豫打最少一年的离婚官司,卫霓心力交瘁。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成豫的名字在此时亮了起来。
这不是他打来的第一通,也绝不会是最后一通,只是他们的五周年纪念日之后许多个没有接起的电话其中之一。
但是这一次,卫霓犹豫半晌,接起了电话。
“……”
走下出租车,成豫的身影立即映入眼帘。
他站在联排别墅的门前,心不在焉地等着,卫霓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单纯等人,而不是顺便打个电话,回个消息。
卫霓的出租车还没停稳,他就一个箭步走到面前,弯腰为她开了车门。
这种待遇,卫霓结婚后就不多了。现在即使旧梦重温,也只会让她感到可笑。
她没有看他,神色冷淡地走到门前,开了门。
曾经两人的家,到处都是他们恩爱的证据,但是现在,那些四处旅游带回的小玩意,还有墙上的合照,两人一起购买的绿植……统统都进了墙角的大纸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