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解星散参演的那档原创音乐综艺在海狗视频上独家播出。
《乐队的海边》的第一集首播,是卫霓在解星散家中那条因为弹簧塌陷而过分松软的三人沙发上,和解星散一起看的。
他们喝着可乐,抱着薯片,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解星散开放了他的世界,拉着她体验了一种从前没有想过的生活。
距离《乐海》完结已经一个月多,卫霓已经不大记得清楚第一季除了解星散他们乐队,还有些什么青年乐队出场,但她依然清晰记得,《乐海》第一集结束时,所有人在节目上合奏的那首原创歌曲。
在悠长动人的片尾曲中,电视机的余光在两人的面孔上闪烁,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出演表,聚精会神的模样好像这不是刚结束,而是刚开始。
闪烁的电视余光落在解星散的手背上,覆在她的手之上,能感受到他故作平静下的小小颤抖。
她难以否认,越是接触,越是被他吸引,越是无法自拔。
跨越阶层,跨越年龄,跨越咫尺的伤痕——
爱上一个新的人。
投身火焰的飞蛾本身也助长了火焰。而卫霓,一发不可收拾。
《乐海》之后,解星散的乐队接到了很多商演邀请,虽然目前还只是拼盘演出,但他不需要再四处奔波送外卖,只为多挣一笔钱换设备、租录音棚。不用为了得到一个机会,寄出无数石沉大海的demo。
时值十二月初,从不降雪的C市迎来了一波强降温,街上随处可见各色的羽绒服。
卫霓坐在办公室里,用罕见的清闲时间望着窗外发呆。
光秃秃的树枝卡在三楼的窗外,唯一一片将落不落的枯叶在枝头被寒风调戏,含羞带怯地左右躲闪。
办公室里暖气十足,玻璃窗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雾气之中,映出她清冷的面庞。
“卫医生,副院长叫你去办公室一趟。”刚刚去向副院长报告了工作的刘主任在门口探进一个头来。
“好——”卫霓回过神来,连忙答道,“谢谢主任,我马上就去。”
她起身离开工作桌,径直前往位于另一栋楼里的副院长办公室。
在门前轻轻叩了三下后,房内传来张楠金一贯冷静自持的声音:
“进来。”
卫霓开门走入房内,张楠金正坐在位于窗前的一张红木办公桌前,见她走进,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坐吧。”她说。
张楠金没有开门见山,而是起身走到一旁的休闲沙发上坐下,又从桌下拿出两个纸杯和一包绿茶,一副要和卫霓长谈的模样。
卫霓不明所以,还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在这里工作也快一年了,我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和你谈谈以后的工作安排。”张楠金说。
卫霓等她说明来意,看着她将纸杯里泡好的茶推到自己面前。
茶香四溢,热气袅袅。
面对张楠金的时候,卫霓没有面对上司的那种单纯的拘谨。她们不单是上下级的关系,也是志同道合的好友的关系。
“年后你就满足了职称晋升的条件。”张楠金说,“医院经过一致协商,决定推选你在内的几名初级职称者参与职称晋升的考试。”
职称晋升名额有限,再加上卫霓年限刚满,她本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能等到机会,毫无疑问,在这件事上,张楠金一定是背后的推手。
在这快一年的时间里,张楠金给了她太多帮助。她们即是曾经的同窗,又是彼此欣赏的知音。在工作上,先她一步走上正轨的张楠金一直在默默提携着阴差阳错停滞了许多年的她。
她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就连现在,也只是笨嘴拙舌地吐出一句:“……谢谢。”
“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推选你晋升职称,是我们全体的意思。”张楠金说,“来年春,国际上有个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脑外科学术活动,出席的嘉宾不是工程院院士就是协会理事长和著名专家。我们医院打算派你作为代表前去学习。”
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当然第一反应是惊喜。但随即,卫霓的神色就变得复杂。
“我……”她欲言又止。
“你觉得自己不够格?”张楠金一针见血说出她的迟疑。
“我只是觉得,医院里还有那么多比我资格更老,手术经验更丰富的前辈……”
“但你的成长性,谁也比不了。”张楠金说。
“……”
“我说过了,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我院比你优秀的医生——当然有,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年近六旬的老人,他们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产生了一套自己的学术框架和理论,相对于年轻人来说,更难接受创新革命。”
“而你,学习能力比谁都强。这是我在学生时期,就已经深深感受到的事实。”张楠金说,“这次学术活动是由国际脑外科学协会主办的,无论是参会人员还是回忆规模,都是历届最盛,十五项大会内容全方面覆盖外科治疗、化疗、放疗、靶向治疗、免疫治疗、临床研究、精准医学、基础前沿、转化应用等所有脑外科涉及的相关领域。能从这次大神云集的学术活动中带回多少新技术,对我们医院今后的发展至关重要——”
张楠金说:“和我们的交情没有关系,选你,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只有你去,我才能够放心。”
张楠金的坦诚让卫霓多少有些动容,她诚挚地看着张楠金的双眼,承诺道:“我会尽我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