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遥星不是第一次看到宣其品哭,但这位叔叔真的是她见过最多愁善感的男人了。
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宣流,宣流还半蹲着研究密码箱,冷不防被她撞个趔趄,差点摔倒。
宣流手撑了一下地,茫然地看了眼申遥星。
屋里开了空调,宣流还是出了汗,宣其品回来以后从楼上抱了个密码箱,说是上次没拿出来是因为打不开。
而且这人还是个男德班精英成员,守寡多年依然深深践行他老婆的嘱咐。
是我个人的东西,小其帮我放着就可以了。
还好不叫小品……
而且感情恋爱日记是真的写给宣流爹看的啊。
申遥星牙都酸了,她寻思着自己回炉重造都写不出这么浪漫的文字。
让人看了又尴尬又感动的。
宣流开密码箱了多久,宣其品就嗷了多久,一边念着宣鸿影的名字。
宣流都被他这种鬼哭烦死,难得面上都浮上了火气:“闭嘴吧。”
宣其品捂着脸抽搐,肩膀耸动,看得申遥星鸡皮疙瘩满身。
只觉得这爱情是在是变幻莫测,还能让人如此感性,完美体现了物种的多样性。
宣流开得烦躁,这个保险箱一看就有年代了,尤嫚走后宣其品也不是起过心思,找过人也打不开。
也不知道尤嫚用什么玩意做的,特别坚硬,就算是切割也不能打开。
只能输入密码。
宣流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还让这玩意开启了保护机制,半小时内不允许再开。
这不知道等了好几个半小时,申遥星伸手给宣流擦了擦汗,低头却发现宣流的手机弹出了新消息。
是伏芷兰的。
“是你同学的消息。”
申遥星戳了戳宣流,宣流:“你帮我看一下,现在才几点,她怎么下班了……”
伏芷兰的上下班时间宣流也知道,这人跟自己发消息都鬼鬼祟祟的,没鬼都要被她吓出来。
宣流没想到上学的时候胆子倍儿大还敢扮鬼的同桌居然是这种货色。
申遥星解开了宣流的屏幕锁,点开伏芷兰的消息,在看到图片缩略图的时候那就心跳加速了,等她点开,整个人都愣住了。
拍得还是有点糊,一看就是tōu • pāi的。
在被科普那个基地多隐秘后申遥星打心眼地佩服伏芷兰,这样的环境下也敢拍照。
哪怕是高糊,依旧能看到中心那个仿海水的培养舱里的女人有多好看。
这么多年的岁月根本没有侵蚀她的容颜,她看上去依然有震撼人心的美丽。
哪怕是模糊的。
申遥星呼吸一滞,后翻翻到了宣鸿影的照片。这货也被安置在一边,一个海景舱和一个培养舱的对比强烈,完美衬托出了温问旋的小心眼。
下一秒伏芷兰的电话打过来,申遥星接了。
她还没说话,伏芷兰有气无力的声音就传过来:“宣流,我和你说这事太危险了,你女儿是电母生的吗?啊我被电到医院了。”
之前申遥星对伏芷兰的印象就是倍儿有精神,劲劲的那种女人,没想到升职没多久人就蔫了。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但是没半点威慑力,反而有种「当事人就是十分后悔」的感觉。
申遥星呃了一声:“宣流在忙……”
伏芷兰活像是抽噎着说的:“忙什么啊!你是申老师吧,那你帮我转达她,我因为工伤还在医院,暂时帮不了她的忙了。”
申遥星啊了一声,语带关心:“工伤?很严重吗?”
伏芷兰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就是卑微打工人听老板的去取血,然后被你们女儿给抽了。”
她虽然没被烤焦,但人是晕了,现在才醒过来,上了输氧机,家里人还以为她快死了,刚才还在号丧。
伏芷兰嗤了一声,“还带电的,比宣流凶多了。”
申遥星完全没醋好吃了,甚至觉得这姐姐有点惨,连忙说了好几声谢谢。
申遥星挂了电话,她点开那张照片看了好几眼,又给还在试密码的宣流看。
宣流本来一只手拿着笔,胳膊放在矮桌上在算密码,看到的时候都愣了。
申遥星小声地问:“要给你……”
宣流闭了闭眼,揉了揉眉心:“给吧。”
她的眼神看上去很有内容,申遥星读出了那一句:我爸可能会嗷嗷大哭。
是真的。
在看到那个海景舱里的女人,宣其品顿时嚎啕大哭,活像是死了老婆给老婆送葬,路上老婆诈尸,还带了点似有若无的喜气。
宣流给自己戴上了耳塞,心无旁骛地计算密码。
她对自己亲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觉得她妈是个情种的同时还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这密码激起了她久违的好胜心。
宣其品哭得分外伤心,他险些又要哭晕过去的时候,宣流终于打开了箱子。
陈年的味道散开来,宣流取出了一些笔记和一些尤嫚和人往来的书信。
尤嫚的字申遥星也认得,倒是里面的书信还有些不是尤嫚写的。
中文是小楷,外文是花体,这一沓的信,百分之八十都是寄给尤嫚的。
申遥星看到落款都傻了,宣流也没有很意外,太拆开看。
都是一些家常话,宣流让申遥星按编号排一下。
时间是在认识宣其品之前。
宣流突然有点同情自己亲爹了,相遇很早,相处太短,余生太长。
尤嫚的从前都没跟宣其品说完,人就被挟持,然后相隔多年。
宣流:“你认识Audrey么?”
宣其品还拿着手机,他看得认真,近乎贪婪,连呼吸好像都要忘了,如同一块尚且有气的墓碑悲鸣。
宣其品愣愣地回答:“我听你妈妈提过。”
尤嫚的朋友很少,她看上去很好相处,是个明艳温柔的美人,但因为人鱼的身份,也不怎么敢在人类社会交朋友。
祁荔的铁饭碗单位管理着大部分的非人类,但也没不让她们跟人类相处。
毕竟非人类也有些带着人类的血统,难免喜欢人间的热闹。
无法避免的事,只有秩序需要维护。
不现形还要装一辈子人类也是有先例的。
尤嫚跟人都是点头之交,是很容易断掉的关系,至少祁荔对她的印象就是善良凉薄。
这样的人居然能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祁荔本来想不明白。
为什么人鱼这样的生物,会一眼万年,会如此死心塌地。
直到宣流都长成了大人,她才彻底相信尤嫚当年说的小其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人类的一生在非人类的眼里如同蜉蝣,朝生暮死,所以感情也不会很漫长。发展到现在,更是不用在意让结婚充斥私人生活。
往大了说是为了好好体验,往小了说那是人心不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