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种大开眼界的发言,卿衡之就很想知道,云奚的小脑瓜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
他知道云奚可能要找事,但再找事,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哦不,自损一万的话,也是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吗?
事实证明,云奚不仅能自损一万,还能再自损一万。
云奚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我知道卿郎嫌弃我是傻子,嫌弃我这蒲柳之姿,不配给卿郎孕育孩子…但这孩子,到底是你的亲生骨肉哇…呜呜呜…”
卿衡之艰难道:“…是吗?”
云奚嗷嗷呜呜,持续输出:“卿郎,你怎忍心怀疑我,男人不自爱,就是烂白菜…我像烂白菜嘛呜呜呜嘤我赶紧敞亮的贞洁…”
卿衡之:“…干净敞亮不是这样用的。”
卿奶奶颤颤巍巍地拧了自己一把,“…”
活了近八十年,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而那边哭得凄凄惨惨戚戚就差没敲锣打鼓的,就显得这边一脸严肃的卿衡之更加冷漠。
哪怕这冷漠之人的脸,底色是从所未有的红。
老树皮般的皱纹都挡不住卿奶奶的震惊与不解。
她握住云奚的手,小心翼翼,“孩子,你、你怀孕了?”
云奚呜咽:“是呢。”
话音未落,这时迟那时快,不知从那里抽出来的一根拐杖,就破空一响,狠狠敲在卿衡之身上。
气势之大,声音之响,手脚之利索,丝毫不像个年迈老者能抽出来的。
云奚的哭腔都吓得抖了抖。
卿衡之却连哼都没哼一声,立刻就到一旁跪下,微微低着头,脊背却挺得笔直。
云奚:“…”
啊这?
都不辩解一下?
就搁那儿跪着了?
想想他,被爹娘是撵着满院子跑满树爬的,卿衡之这一声不吭的,摆出副“我就跪这儿了打死打活随便您吧”的样子…都没什么意思了。
云奚也不知道没意思是什么意思,但没滋没味的,有点难受。
就是那点难受,在下一拐落下之前,使得云奚莫名其妙就扑上去,给挡住了。
云奚皱着脸,好不容易悄咪咪睁开一个眼睛缝,呼出一口气。
…好险,这一拐子没下来。
卿奶奶怕是什么武林高手吧,嗖嗖嗖的。
太吓人了。
摸摸没察觉到疼痛的手脚,云奚后怕极了,再看神色如常的卿衡之,顿时就怒了。
怒得上去邦邦就是两拳,“奶奶打你,你怎么都不知道躲的?”
卿衡之:“…”
卿衡之捂着胸口,实话实话道:“奶奶打的,还不如你打的疼。”
但确实没料到云奚会来拦,并以身相护。
鼻尖嗅着熟悉的檀木香味,卿衡之心里也像积满了干燥细碎的木卷花。
而光自窗外而来,透过那双琉璃珠子般的清澈眼眸,只聚拢起微末热意,便轰轰烈烈燃了个彻底。
卿奶奶眼里也同样噼里啪啦地冒火星子,“你这坏孩子,算算日子,还未成婚,你便做出…做出那等事,亏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实在!实在…”
话都说不利索了,那拐杖还在地上咄咄咄地响。
云奚赶紧把卿衡之往身后一塞,解释道:“奶奶,你不要打他,孩子…孩子,孩子是我非要怀的,他不要的,你要打,就打我吧!”
卿衡之:“???”
这到底是想奶奶打还是不想奶奶打啊?
卿奶奶心疼大发了,瞪一眼卿衡之,连忙把云奚扶起来,“怪不得成亲时日点得那么草率,委屈你了,好孩子。”
这句好孩子听着不怎么心安。
云奚往榻上坐,不知道有孩子跟成亲时日草不草率有什么关系。
卿奶奶又问:“好孩子,你怀了多久的身子?”
云奚想了想,说:“…大概,三日?”
卿奶奶:“…”
卿衡之:“…”
云奚茫然:“怎么了吗?”
将落在云奚肩上的被子掖了掖,卿奶奶咳了一声,“不,没怎么,来,再吃些糖。”
又跟卿衡之说,“你也起来吧。”
卿衡之就起来了。
接下来,云奚就莫名觉得,这祖孙二人聊着聊着,便总要时不时地瞧瞧他的肚子。
云奚以前常看宫斗戏的折子,说是人间的帝王和妃子,若是哪个妃子怀了孩子,便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旁的妃子都不如她,这叫母凭子贵。
所以说,他现在也算是母凭子贵了吧。
这样想着,也就把腰杆子挺得格外直,还时不时还把手护在肚子上,好像生怕什么东西磕在上面似的。
顺便,一边磕糖。
云奚没见识,不曾吃过这种又软又稠又热乎的糖,觉得甜,一不小心,就吃多了些。
糖甜腻,就喝水,水清淡,又吃糖,糖甜腻,就再喝水,水清淡,又吃糖…如此这般,稍时,肚子就有些鼓起来了。
卿奶奶眯着眼,目光就更复杂了。
快离开前,卿奶奶将卿衡之单独叫到一旁。
卿衡之:“奶奶,怎么了?”
卿奶奶问:“那孩子当真有孕了?”
卿衡之抽抽嘴角,说:“没有。”
卿奶奶松了口气,轻轻地拍自己的胸口,“我就说吗,那傻孩子,男子哪里会怀孕。”
卿衡之不可置信:“您知道?您知道您还打我?”
卿奶奶责怪地看他一眼:“我又不至于老到那地步,只是这孩子瞧着不是个会胡乱撒谎的,想来也是你欺负人家欺负狠了,打你两下给他泄泄气,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