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奕钦问:“几楼?”
封霖回说:“四楼。”
……四楼。
杨奕钦清楚地记得,这是那名中年男人所在的楼层。
他们轮流守夜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人搞事,但是没人希望这个“万一”真的出现,因为那预示着混乱的开端——压抑无望的末世之下,人们终于开始无视规则和道德的底线。
杨奕钦将其他人叫醒后,嘱咐两名女孩子从露台观望楼下的三辆车,然后便带着王彻下了楼。
封霖也下了车,车外一片沉寂,任何声响在这种环境下都会被无限放大。四楼的窗户碎掉了一半,楼上人的摔打喊骂声从支离破碎的窗口中传出,在小区的楼栋间回荡,除非待在隔音极好的地方,否则这里的每一位幸存者都能听到这声响。
比他们清理丧尸的时候,动静还要大得多。
对讲机中传来了人声,封霖抬起头,看到露台边上的李荞朝自己挥手示意。于是他便提起斧头,倚着越野车,目视楼梯口的方向。
与此同时,杨奕钦和王彻已经去往公共楼梯间,并爬上了四楼。
四楼是中规中矩的一梯四户布局,楼梯间出入口正对已经关停的电梯,从电梯厅走出去就是一条短廊,中间两扇门、头尾各一扇门。此时,中间的两扇门紧闭,仔细听能听到不明物体抓挠门框的声音;左侧尽头的门虚掩着,右侧尽头的门则大敞着。
整个走廊唯有电梯厅的应急灯亮着,却不足以让人看清拐角房间内的情况。
杨奕钦听到了人紊乱的呼吸声。
他手持长棍,举起手电筒,抬脚朝左侧开启的门走去。
客厅的窗帘敞开,有月光洒进来,屋内的茶几上摆放着几个塑料袋,袋子里是今天中年男人去超市拿回来的物资。此时物资散落一地,面包和矿泉水拆开了好几个,桌子上掉落面包的残渣,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凌乱的痕迹。
而卧室中,男人的呼吸声、女人压抑的哭泣声……更近了。
杨奕钦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脚步声,因此,里面的人很快就察觉到有人过来了。
呼吸声明显停滞了一瞬。
下一刻,一道黑影手持一把菜刀冲出了卧室,直直朝杨奕钦劈来。
王彻惊呼:“杨哥小心!”
“咚!”一声巨响——实力差距悬殊之下,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黑影就被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杨奕钦用嘴叼着手电筒,从腰后面抽出一根绳子,将那人严严实实绑了起来。随后,他站起身,抬脚踩在那人的胸前控制住对方的动作,这才拿下手电筒,仔细观察卧室里的情况。
“王彻。”他叫了一声。
王彻连忙走上去:“杨哥?”
“你先踩着他。”杨奕钦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我去看看屋里的人还有没有救。”
王彻赶紧照做。
卧室里有一对夫妻,女人被砍伤躺倒在床上,中年男人则已断了气,死在窗边的位置。
比起客厅的相对整洁,卧室里简直就像地狱,被褥、衣物、摆件四处散乱,血迹遍布房间的每一处角落。男人和凶手大概是从卧室门前一路追逐到窗户的位置,扭打挣扎间扯掉了窗帘,最后被一菜刀劈在脖子的大动脉上。
于是喷涌而出的鲜血,溅满了身后的窗户。
女人还在虚弱又害怕地低吟,杨奕钦几步走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救不回来了。”
凶手下手毫不留情,女人身上的几道刀伤非常深,似乎也伤到了动脉,血将床垫都泡红了。这种伤口,就算放在末世前,紧急送往医院也不一定能救得过来。
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濒死,杨奕钦和王彻都难以平静。
大约是没了求生的意志,没过两分钟,中年女人便停止了呼吸。
杨奕钦闭眼,将染血的床单分别盖在两具尸体上,然后走向了被捆绑的人。凶手也是一名中年男子,看起来和死者的年纪相仿,杀害屋主的过程中,他也受了伤,正躺在地上半死不活气喘吁吁。
“……你、你们快放了我!”凶手瑟缩看向杨奕钦,“你们凭什么绑住我?”
王彻原本还对凶杀现场感到不适,现在简直大开眼界:“我去,还好意思问?你为什么进来,为什么shā • rén你自己不清楚吗?”
凶手没有说话。
杨奕钦却说:“他应该是用钥匙开门进来的。”
王彻惊讶:“啥?不可能吧?”
“末世里,屋主不可能忘记锁门,防盗门的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杨奕钦低头看向凶手,“这人应该是屋主熟人。”
王彻闻言,踹了男人几脚:“说话!”
“不用盘问了,我们不是来查案的,是来救人的。”杨奕钦按了按太阳穴,“既然结局无法挽回,前因是什么都没用了,把凶手处置了吧。”
听到“处置”两个字,被绑住的人忽然竭力挣扎起来,险些让王彻踩不住人。王彻气不打一处来,俯身将绳子又捆了几圈,将人牢牢束缚住。
“放开我!放开我!”男人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你们有什么权利捆住我?我被逼shā • rén,你们这些人才是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