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直升机上神色凛然的狙击手,姜惩虽然看不清对方被护目镜挡住的视线和枪口的指向,但他直觉自己就是那个要被狙击的对象。
他曾被自己人放过两次枪,留下的心理阴影足以让他一直到咽气都心有余悸,面对这阵势,说他心里一点儿都不慌是假的。
他向直升机挥了挥手,比出了“暂停”的手势,是表示嫌疑人姜誉已经束手就擒,危机警报解除,不必赶尽杀绝的意思,可对方却像毫无察觉似的,黑洞洞的枪口根本没有偏移的意思,落在扳机上的手指也缓缓按了下去。
“不会吧……”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姜惩一边四下寻找着掩体,一边问姜誉:“这是你故意安排的什么猴戏吗?如果是的话,我就不认真救你了,你好自为之。”
“就算我的钉子再多,也没有出动警用直升机和狙击手的资源。”
“你说得对,那他们是来杀你,还是杀我的?总不会是殷故和褚绮吧。”
姜惩指着天台上唯一可以作为掩护的杂物间,示意殷故带着褚绮躲进去,那门紧锁着一时打不开,只能暴力踹开,他先把姜誉塞了进去,又回头去接应另外两人,等到其他人都藏了进去,才发现狭小的空间里再容不下第四个人,只能关上门,回身与那随时可能对他出手的直升机对峙。
他们目前所处的整片山区都在雁息与宿安县的交界线上,如果雁息市局警力不足,首先要出动的就是宿安县警,但县级公安局能够支配的设备有限,看这架直升机的配置,显然不是宿安县公安局能够调用的资源,所以最可能的就是……
“长宁市局,兜兜转转几个月过去,又来杀我了吗?你们tā • mā • de到底是哪伙的。”
他实在想不通,如果当时在云河化工旧址时,黄柘擅自做主对他下了杀令是为了堵住他的嘴,那现在长宁市局里某些人非杀他不可的原因是什么,明明罪魁祸首姜誉已经落网,接下来该进行的善后收尾工作会逐步让那些藏在阴影下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怎么会……
当那直升机调转方向,狙击枪再次指向自己时,姜惩无比肯定,这些人来这儿并不是为了救援,而是灭他的口。
如果再不想办法扭转局势,他就会作为背叛者屈辱地死去,被扣上一个个莫须有罪名,让警方蒙羞,让那些泉下无法瞑目的英灵蒙羞。
“我不是叛徒。”他为自己辩解着,“我从未背叛!”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姜惩被人就地扑倒,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确认自己是生是死,就被强行拖拽着转到狙击的死角压住了。
趁他注意力全在直升机上时,冲上天台的宋玉祗奋不顾身地护着他,直到确认暂时没有危险,才惊魂未定地抱着他,像只受惊的大狗似的埋在他怀里,颤声说道:“吓死我了,差一点儿就没赶上……”
“小玉子,这是怎……”
“山里没有信号,现场指挥张洪军又是坐警车来的,没在那直升机上,狙击手可能以为你才是挟持人质的犯人,所以……别怕,他们很快就上来了,别怕……”
“小玉子,你……”
觉着宋玉祗说话的声音过于低微,姜惩想抱住他看看他的状况,却被那人箍在怀里。
宋玉祗喃喃低语着:“别怕,哥,这一回我……我护住你了,那这一回也……是不是,轮到你,抱紧我了。”
姜惩有些不知所措,除了抱住那人,他竟做不出任何反应。
滚烫,湿润,粘滑。
那最令人厌恶的触感,如今就停留在他指尖。
“宋玉祗,你别吓我!”
“没事,一点小伤,你再抱我一下,我有点冷。”
说完,宋玉祗低头靠在他怀里,姜惩一摸他的背,满手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