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在支队的老人眼中,一直是个平易近人,亲切温和的大哥,早年在行动中不幸伤了腿后,就落下了阴天下雨总会腿疼的毛病,基本未来的人生和“高升”两个字就搭不上关系了。
做一线警察的最在乎的就是立功,伤愈之后,他恢复的一直不大理想,出外勤的时候,上面总会让他留守,或者作为副手参与指挥,很少让他亲自参与行动,这份关怀无疑是体贴的,在很多人看来,他因为一次意外的负伤能获得在指挥方面的发展,也是件可遇不可求的好事,但在他心里却始终是个迈不过去的坎儿。
在反复确认自己的身体无法恢复到最佳状态后,他振作精神面对了现实,决定转型技术侦查,退居二线,为了这个目标,他几乎牺牲了所有的个人时间,终于通过多次考核,获得了转组的资格,这是支队里大多数人都知道的经历。
至于知道在转到雁息市局之前,千岁经历过什么,在哪起案子中负伤,又为什么会选择转到支队的人却寥寥无几,就连姜惩都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虽然在一起共事多年,但他从来不曾揭过千岁的伤疤,询问他过去的经历,以至于现在还需要特地找个机会来调查他的经历。
这其实也算是天性“凉薄”,难以共情的姜惩对外人为数不多的温柔。
宋玉祗回忆道:“记得千哥对我说过,他曾在过去一件案子中因为没能及时开枪,害死了自己的队友而自责,从此留下了阴影,很难再举枪扣下扳机,所以在你出事的那天,他才会有所迟疑,殷故说的经历,会与这个有关吗?”
“可能吧,去开电脑上内网,用我的口令登录,查下千哥在来市局之前的经历。”
一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无法逃避现实,姜惩索性在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让那痛感强行令自己的头脑清醒,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还是要走近千岁的过去了。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逃避,而是要揭开所有的真相。
他双手合十,中指指尖抵着下唇,无意识地做出了一个类似于祈祷的动作,被宋玉祗的声音唤回意识,起身走到了坐在办公桌前的那人身后,当看到圈着红叉的警告提示框后,他揉了揉开始发痛的太阳穴,“不会吧,千岁的信息为什么连我的权限都不能查看,这是什么情况。”
按理说,千岁的警衔在他之下,又是受他直接管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查看千岁的履历都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偏偏中途受阻,这让他更加确信,千岁的过去绝对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他拉了把折叠椅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宋玉祗,那表情让人背后寒毛直竖,宋玉祗眼角一抽,“不会吧,你该不会是想……”
“用老高的口令上,我就不信了。”
姜惩在内网上输入了高进的警号和密码,这还是某一次他在那人登录内网的时候偷偷记下的,因为是个生日的排序组合,不算复杂,所以就算是姜惩这个记性,记起来也并不吃力,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看着页面缓存的进度条慢慢往前爬,他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没来由地对接下来将要看到的内容感到紧张。
当页面完全加载出来的时候,虽然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当那灰框标注了“殉职”二字的黑白色证件照映入眼帘时,姜惩还是觉着一记重锤砸在了他心头。
宋玉祗迅速下滑,忽略了千岁的基本信息,逐条看着下方的工作经历说道:“千哥是87年在雁息本地出生的,他的父亲是长途客运司机,母亲在一家保洁公司做小主管,都是非常普通的工人,他十二岁那年,父亲不幸出车祸截肢,几年后去世了,之后他就与母亲相依为命,高考那年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中国刑事警察学院,但毕业后没有分配到理想的岗位,他便报考了公大的研究生,当时以第一名的成绩引起了温老师的注意。”
姜惩看了好半天,也没发现页面上有他说的后半句话,后知后觉道:“……是千哥对你说的?”
宋玉祗点点头。
“怎么说呢,他这段学生时代的传奇经历,应该能够满足‘17’对优等生的要求吧。”说完这话,姜惩自己都吓愣了。
原本只是一句无心之言,但引出的无限可能与遐想却让他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