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熏香与水果的香气混在一起,周遭安静极了。时笙抱臂而坐,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紧张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拿起凭几上的点心,轻轻咬了一块,碎屑粘在了口脂上,她皱眉,抬手轻轻拂去。
皇帝与左相晏皋、右相时玮从小一起长大,三人自幼相识,跌宕起伏三十年后,皇帝对两人的态度让人愈发琢磨不透。
点心是荼白色,带着软绵,唇角的红色映着白雪的点心,显得唇角上的红,愈发艳丽。
皇帝看着她静静地吃点心,“你多大了?”
时笙仰着脸,眼含清澈,轻轻眨了眨,“十七岁了。”
皇帝沉默,眼神纯净凌厉,威仪虽在,却没有狠厉。
殿内气氛有些古怪,时笙耐不住性子,将点心快速咽了下去,“陛下,臣女能走了吗?”
性子略有些急躁。
皇帝不急,挺直的脊背慢慢地靠在龙椅上,他悠闲地拿起案牍上的点心,没有吃,而是递给时笙,“你可想做太子妃?”
时笙胆子颇大,对上皇帝的眼睛,睫毛如同幽暗中的光一般,闪着透彻,低低笑了两声,“臣女无福。”
皇帝敛了神色,时家的姑娘,瞧着是个没心没肺的,不如晏家的那位通透。
他将点心放回了原位,香气远离,独留小姑娘清澈的眸色,他搓了搓指尖上点心残留的碎屑,慢悠悠说道:“那皇后呢?”
“您好像、是家父的大哥。”时笙笑不出来了,谁要做皇后,皇帝这么老了,将来一病,就是现成的太后娘娘。
孤寡无趣不说,再被新帝讨厌,一杯毒酒毒死了,岂不是太亏。
皇帝突然笑了,“朕以为你会选择太子妃的位置。”
毕竟晏家出了太子妃,时家就需有人做皇后的位置,朝堂才会平衡。
时笙扬起小脸,干净的眉眼让人心疼,“臣女有心上人,不如太子英俊,不如您显赫,可她是臣女心中的光。”
“心中的光?”皇帝呢喃,被少女诚挚的话勾出了心中的痛,他的光,早就不在了。
“你的胆子颇大,初生牛犊不怕虎。”皇帝舒心一笑,见她聪慧可亲,眉眼间掩饰不住狡黠,这样的少女适合面对一群老虎。
时笙没有回话,侧过身,看向外间的虚空,心中担忧晏如。
晏姐姐回到春日宴上见不到她,会担忧的。
“罢了,你且回去吧。”皇帝累了,威压也掩饰不了他眉眼间的羸弱。
时笙眼睛眨了眨,试探道:“陛下,臣女会诊脉,臣女给您试试?”
“你诊脉?”皇帝不得不看向带着狡猾的少女,唇畔扬起笑,“替朕看看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时笙看着和蔼的皇帝,觉得有股亲切感,皇帝仁慈,是父亲口中常说的仁德皇帝。
她站起来,走到皇帝身边,掀开他的袖口,露出一串数字。
时笙愣住了,眼睫都忘了轻颤,皇帝等了会儿,见她没有动作,“害怕了?”
“臣女想起了父亲的吩咐,不能随便给人看病,臣女还是先退下。”时笙打了退堂鼓。
皇帝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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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笙回到春日宴上,顾映竹与晏如在下棋,许是两人特殊的身份,让这场对弈,尤为紧张刺激。
时笙回来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有晏如分神看她一眼,就这一眼,让顾映竹得了便宜,越河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