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最开始不被看好的县试,承安侯也会叫江云康过去说两句话,虽然每次都不太好听,但这次院试,便没了任何交代的话。
三房就像游离在承安侯府之外,面上是侯府的人,实际上来往又不太像一家子人。
倒是江云帆,提前叫江云康去大房说话。
书房里,只有江云帆两兄弟,自从得知江云康在木须那读书后,他对江云康的院试便不太担心。
“有木须先生的日日指点,你的文章确实扎实不少。”江云帆目光殷切,“三弟苦读那么多年,若是这场院试能过,也算能熬出头了。如果能中个廪生,更是光耀门楣。往后有了功名,便也不一样了。”最后一句带了些话外之音,也是他希望江云康能中的最大原因。
江云康谦虚笑着,看大哥面色疲惫,还要抽出时间来宽慰他,委实不太容易,多少还是有些感动,他微笑着道,“我一定会尽力去考。”
“我倒是不担心你。”江云帆的眉心有道浅浅的纹路,这段日子总是皱眉,久而久之就出现了,“你那个小舅子,学问如何?”
在江云帆看来,林源若是能有功名,往后少不了江家的提携。但同时,林源也能和三弟互相扶持,若是三弟能多个帮扶的人,往后仕途也能顺畅一些。故而他也希望林源能中,就是听说林源府试名次不太好,这才特意问一嘴。
江云康抬头时,看大哥眉眼清正,他也不做掩饰,“木须先生说了,源儿的文章还不错,就是不算太稳定。若是再遇到个不好的考场位置,又可能会影响他发挥,所以不好说。”
考试位置纯靠运气,运气最不好的人,会被安排到厕屋附近,到时候难闻的气息一直萦绕着,得功底十分扎实的,才不会受影响。但除了之前府试前十的考生,其他人位置都是随机安排,所以坐哪里都是运气。
江云帆说不至于一直倒霉,“你多督促下他,好不容易撑过县试和府试,院试过了,身上便也是有功名的人。”
说到这里,江云帆又突然想到一个事,“亲家夫人,是不是要来京城?”
江云康说是的,“姝儿马上要生产,我紧接着又要参加院试,若是日子撞到一起,怕屋里没人照应,这才特意写信给岳母,应该明日就会到了。”
“这样也好。”江云帆也清楚母亲不会对林氏上心,又问了稳婆找好没,奶娘安排好没等问题,说得差不多了,最后再交代一句,“若是三房缺了什么,就让丫鬟去找郡主,她眼下虽没当家,却也还清楚家里的事。”
让江云康去找安和郡主,而不是找孟氏,这便是江云帆的无奈了。但他也没办法,有些事他不好多说,毕竟他是小辈。
江云康答了好,看大哥起身,他也跟着站起来。
两个人一起往外走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从书院归家的江云熠。
“大哥,三哥。”江云熠刚从正院请安过来,瞧了眼大哥,目光最后落在三哥身上。
江云帆见五弟有话和三弟要说,便先告辞。
等江云帆走远后,江云熠才往前走两步,他正是窜个子的时候,三个月没见,又高了一指,“三哥,你要院试了。”他用的肯定语气。
“是啊。”江云康道。
“我前些日子,听到吕行死了。书院里......”顿了下,江云熠的浓眉皱了起来,眼神也黯了下去,语气突然变得强硬一些,“书院的事我懒得说,但你可得争气点,不然再和我考县试,要被人笑死。”
江云康:......臭小孩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
他微微挑眉,说绝对不会,“多谢五弟关心了,院试我会努力的。”
“谁关心你了?”江云熠不肯承认,微微昂着下巴道,“我是怕你不过,连累我被书院的人嘲笑有个没用的兄长。你可别自作多情,我才不在意你院试能不能过。”
说话时,江云熠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面颊比平常要红一些。
“那五弟也要努力,我也不想被人说有个屡次不中的弟弟哦。”江云康学着五弟说话。
看到江云熠脸更红一点,倒觉得有趣,和他说了句慢走,再转身回去。
因为岳母要来,林源住的院子,又多收拾出一间屋子。小院远不如林府的宽敞,江云康只能从细节入手。
同样的,林家的宅院也让人先打扫了。等他院试结束,岳母和林源就会搬过去。
回到三房时,听丫鬟说林氏去了林源的院子,江云康又转身出去。
刚到隔壁,便听到林源在和林氏抱怨。
“侯府那么大,为何偏偏要让母亲与我住一个院子?”林源绕着姐姐转,眉头紧拧,“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母亲那是多么凶悍的一个人,若是她和我住一个院子,往后我三更天就得被叫起来背书。”
林氏拍了下弟弟的手,警告道,“你都是过了两场考试的人了,说话还这般没遮拦,等明儿母亲来了,小心我告你去。”
“可别,千万别。”林源怂了,转头时看到院门口笑眯眯的姐夫,不由叹气,“姐夫,你可算回来了。你看看我姐姐,她越发凶悍了。”
江云康笑着走到林氏边上,看林氏的茶盏空了,帮着倒茶,也不去看林源,只问林氏累不累,“这次要带累岳母了,辛苦她特意跑一趟。”
“母亲心里肯定是高兴的,她得知我有喜时,都好些天没睡着。”林氏的眼里也只有夫君,连余光都没去看边上的弟弟,“而且你这次院试把握极大,她也愿意来。”
“我是觉得院子太小,委屈岳母了。”江云康道。
“不碍事,母亲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林氏也给江云康倒茶。
林源:......当他不存在吗?
他走过去,抢过姐姐给姐夫倒的茶,赌气似地喝完,“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江云康“啊”了一声,诧异转头,“你说什么?”
林氏也是一副不解的表情,夫妇俩一起望着林源。
林源感觉头顶要冒烟了都,看看姐姐,又看看姐夫,放话道,“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也会有娘子的!还会比姐姐好看,比姐姐温柔!”
江云康淡淡地哦了一声,摇头说不可能,“那你可能要做梦才行了,世上再没比我娘子更好的人了。”
林氏抿唇偷笑,看着弟弟气急败坏地进屋,倒是觉得十分有趣。
再次确认屋子里没有缺的,林氏才和江云康回去。
林氏的月份大了,虽说是在月底生产,但就怕这几日情绪太激动,这才提早把林夫人请来。
两人回去说了一会话,很快到了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江云康便去隔壁把林源叫了起来。
他们一起去西城门外等着。
城外雾水中,远处的路都看不清有来人,林源是既害怕,又有点期待,毕竟离家几个月,临近重逢的时间,到底有些不安。
林源下了马车,绕着马车转来转去,不时伸长脖颈往远处眺望。
江云康带了个小马扎,坐在马车边上,手里拿着茶壶,他倒是不急,既然岳母在路上,总是会到。
“姐夫,你说我母亲,会不会带个十几车的东西来啊?”林源有点担心。上次他来京城时,母亲就让他带皮草和珍品,但他觉得那样太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商贾。
江云康对岳母的印象,都是来自原主的记忆,他想了想,点头说有可能,“岳母是个大方的人,她出门时,确实可能带上许多礼品。”
事实上,陆氏确实带了好几车的礼物。
她想着,儿子在承安侯府住了几个月,怎么说也要多送点礼物来,往后若是来了京城,互相也是照应。况且,林家多的就是补品和古董,一些身外之物能帮女儿撑撑面子,她是一点都不吝啬。
故而快正午时,太阳晒走了雾气,林源远远地看到林家一排的马车时,当即就有些无力。
“我不是说了,别带那么多东西的么!”林源叹气跺脚,“带了那么多,侯爷也不会对咱们改观,何必呢!”
江云康也觉得没必要送那么多东西,他起身拍干净衣衫,等林家的马车停到跟前后,再和林源一同走过去。
帘布被迫不及待地掀开,陆氏自个儿先跳下马车,目光在江云康可林源身上来回转悠,最后笑道,“好啊小四,你长高了,快转个身让娘看仔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