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一僧一道的神通,林如海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当年若非那二人很是展现了一把自个儿的能耐,父亲母亲包括他在内,如何也不会就那般相信了他们是那所谓的世外高人,甚至忍痛叫其将囡囡带走。
真要说起来,其实也正逃不过“关心则乱”四个字罢了。
思及此,林如海心中又不禁悔恨连连,望着眼前已然生得亭亭玉立的妹妹,深深的愧疚几乎将他整个人吞没了。
叹息道:“你能学到点本事是再好不过的事,只是为兄寿数已至……常言道天命不可违,若强行逆天改命必定会为之付出代价……为兄活了这把岁数已然足以,如今能够在闭眼前看见你平安归来便再满足不过了,日后只要你同玉儿两人好好的,为兄便是立即闭眼也能含笑九泉了。”
“大哥此言好生天真,倘若大哥当真不在了,我同玉儿两个小姑娘又如何才能好好的?寄人篱下孤苦无依,上哪儿能好了去?不被人欺负死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林言君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对白眼,思及玉儿在贾家遭遇的一切,真真是恨得牙痒痒。
“好了,大哥不必多虑,哪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呢。”说罢也不待林如海再反驳什么,当即转头对着旁边的奴才便吩咐了几句。
能在这个时候贴身伺候的奴才自然是再忠心不过的,一听自家主子还有救,当即抹着眼泪连声应道:“大姑娘且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针线房!”
林言君点点头,不忘叮嘱道:“记着千万谨慎些,叫信得过的绣娘做。”
“小人儿”这种东西搁哪朝哪代都是犯忌讳的,传出去又是一场祸端罢了。
“大姑娘放心,奴才省的。”话音未落人便已一头扎了出去,生怕被阻拦似的。
林如海皱了皱眉,“囡囡……”
“大哥不必多言,好生歇着就是了。”林言君直接出言打断了他的话,道:“总归我也不会拿自个儿的性命胡来,安心就是,出不了多大的岔子。”
话虽说得轻松随意,但傻子也知道,逆天改命这种事怎么可能肆意而为呢?
然而无论他再如何忧心忡忡,事情还是不容他反驳地进行着。
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妹妹手里拿着贴有他的生辰八字的小人儿一顿扎针念咒,脸色也随之变得愈发惨白,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林如海真真是心急如焚,奈何却突然发觉自己口不能言体不能动,整个人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一般,只得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妹妹惨白的脸庞不敢眨眼。
亦不知是如此煎熬了多少时候,忽而只见小人儿身上一道金光笼罩,与此同时林言君却是猛然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倒地不省人事。
“囡囡!”
直到再次醒来时,林言君的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一声惊呼,然而一问之下才知晓,自己这一睡竟是过去了整整五日。
“姑娘快将药喝了罢,大夫说您的身子损伤巨大……”再如何调养也回不去了。
后面这半句话小丫头虽未曾说出来,但林言君自己心里却也明白得很。
倘若真那般随心所欲,这世间早该乱套了。
“扎小人儿”无论是祈福也好诅咒也罢,但凡涉及到“性命”二字,施法之人都必定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如今不必大夫诊断她都知晓,自己的身体内里必然已是千疮百孔,日后真该变成那走三步喘一喘的病美人了,不过她也不后悔就是了。
再者说,药物虽不好调理,却另有他法可以恢复如初——龙气。
莫说是那一僧一道,便是警幻亲自来了也无法对这人间天子做点什么,凭的就是那龙气护身。
若能常伴天子左右被龙气滋养着,估摸着不出三五年她的身体就能够恢复过来了,况且无需多想,警幻是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能保护她的只有这人间天子。
思及此,林言君就不由得想到了住在自家的那位爷……
“姑娘,老爷来看您了。”
“这么快就能下地了?”痛苦地咽下最后一口药,林言君便迫不及待地推开了碗,“快请进罢。”
林如海是被人搀扶着走进来的,看起来还是极其虚弱的模样,但脸色却已然没了前几日初见时的灰白,竟是隐隐约约透出一丝精神气来。
见此情形林言君也就安心多了,随即目光却落在了他身边那小姑娘的身上。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这是玉儿,你怕是不记得了。玉儿,快来见过你姑姑。”
谁想林黛玉上前两步竟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床边,抹着眼泪哽咽道:“父亲已将实情都与我说了,若非姑姑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不顾,此次父亲只怕……只怕……”只怕她回家来真就该是奔丧了!
一想到此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止都止不住,看着面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姑姑”更是满心感激无从说起,只得连连磕头以聊表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