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缥缈的睡意彻底散了个干净。
裴与墨少有地迟疑,捏着那张纸条翻来覆去地又看了两遍,才真正确定,这个荒谬的礼盒,是江璨给他的。
自从掌权裴家,裴与墨拒收过很多东西,直接放在公司门口的,邮寄过来的,或是间接托人送的,沈秘书都会一一汇报,但里面无非是名表古画之类,最过的也是房屋转让书。
裙子,倒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他知道江璨脑子摔坏了,并不知道江璨眼睛也瘸了。
其次,裴与墨并不认识自己和江璨那场小小的,甚至不算争执的对话,需要用上“和好”,这么个近乎幼稚的词。
他们并没有好过。
他也没有必要和一个送他裙子的人,发展可以用“好”字来形容的人际关系。
裴与墨将盒子原封不动地盖回去,指尖微微用力地摁着硬纸面,眼前突兀出现一些过于久远的画面。
白色的裙子。
不属于自己的名字。
身下淌着血,捂着肚子痴笑的母亲。
…
裴与墨的手剧烈地抖动一下,放在桌子边缘的礼盒掀翻在地,滚落出一片精致的裙摆。
屋外鸟鸣清越,月光澄澈。
客厅里,倒在地毯上的人呼吸急促,脸色是异常的苍白。
屋外的保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裴与墨睁开眼,又闭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布满痛苦和绝望,像一只困斗将死的兽。
半晌,才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冷寂和淡漠。
宴会时间是晚上八点。
灿烂明亮的灯光下,夜晚仿若白昼,散发着芬芳的鲜花分布在喷水池四周,莹莹地闪着水光。
男人们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女人们拢着盛大的裙摆,侍者托着香槟糕点在其中穿行,叫人恍然间,像是误入了上个世纪末的贵族盛宴。
江璨早早就挽着裴夫人进场,但直到九点,也没看到她丈夫的踪影。
倒是几个打扮时髦的女人,笑盈盈地过来和裴夫人攀谈,并热情地邀请她加入她们,一起聊天。
裴夫人有些受宠若惊地露出微笑,试探地伸出脚,指尖还是握紧了江璨的衣摆,“璨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