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接二连三。
才明白江璨大致的想法,夜里从浴室中走出来,裴与墨就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江璨”二字。
本以为要多等一段时间,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电话和短信到底感觉不同,接听后,裴与墨不知不觉地放轻呼吸,“江璨。”
空气瞬间静默下来。
对面没有急着说话,仔细听了,才有小小的吸气声。
裴与墨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江璨,发生什么事了?”
带着鼻音,江璨:“与墨,许凌云他好狠心…”
他其实没想给裴与墨打电话的,但是只靠自己,已经不能够消化那么多的伤痛了!
江璨才知道,原来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狠心的导演,把所有的喜剧放在前面,就是为了铺垫后面的悲。
人,吃刀子就会死!
看了完整的剧本,江璨感觉就像养个可爱的小崽崽,前边还一起愉快地玩耍,好端端的,它就要四脚一翻,死给他看。
昏黄的灯光下,眼泪终于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淌下来。
男孩子那把平日里带着点侵略性的嗓子哭起来低低的哑哑的,听着有丝令人心颤的委屈。
裴与墨只恨自己心疼得不够纯粹,直到此时还不该有地浮想联翩。
将不该有的念头全部压下,问:“到底怎么了?”
遇到了多大的打击,江璨才会这样难过?
或者,导演或者什么人不识抬举,要把他引荐给什么投资商?
娱乐圈里的一些陋习裴与墨也算有所耳闻,林绛还抱怨似的提过几嘴,隐晦些是进酒店发现被窝里**裸躺着几个活人,直白点的乙方直接在签合同时弄了四五个女演员陪着,被拒了也不恼,门一开又进来几个男演员。
…可这部戏,是他走私账投资的啊。
裴与墨从衣架上取了衬衫换下,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中,语调展现出一种极致的冷冽和锋利,“在片场乖乖等着,我两个半小时候到。”
江璨吓了一跳,“与墨,你要来找我?别来,现在太晚了,而且真的没什么事,真的。”
车钥匙已经拿在手里,裴与墨:“那到底怎么了?”
江璨小声,“就是剧本…”
提到这里,他的语气又变得沉痛悲哀起来,内容却是截然不同的微小可怜,“许凌云他是个坏蛋呜呜呜,他藏了剧本,小怪物一个怪物好可怜呜呜呜…”
裴与墨:“……”
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从树上落下,成了满地菊花间唯一的异色。
小孩子疑惑地看着地面新鲜翻起的泥土,年轻人眼眶里盛着悲哀的泪,老人颤颤巍巍的,缄默地直视死亡。
唢呐嘹亮地响起来。
人们跪在坟墓前,他们穿着熨帖得太过生硬的麻衣,身上每一笔线条都格外尖锐而深刻。
一辈子说话都温温软软的夫妇,却以格外吵嚷和聒噪的一天画上句点。
盛大的哀礼持续到傍晚,到夜幕降临时,所有人都离开了,只留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眼眸澄澈的年轻男人。
老人:“哥,妈妈走了。”
男人垂眼,“嗯。”
老人老得让人都不敢相信她年轻过,她的皮肤都泛出泥土的颜色,面容枯萎得像开败了的花。
说话的速度也很慢,“我也快走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几块相邻的墓碑。
最那边躺着的,是抚养了他几十年,被他喊了几十年爸爸和妈妈的人。
过来一些的新鲜泥土下,躺着他前几日去世的妹夫,活了九十岁,是人类间很长寿的年龄。
旁边橄榄树下的小墓碑属于他们早夭的孩子。
哦对,还有一个空位,留给他的妹妹,那个把他从森林里带出来,给了他一个家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