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直接说明白就好了。
说喜欢,说然后亲吻,拥抱,做|爱,以爱人的身份。
但显然,比成为爱人更大的可能,是江璨当场啊啊啊地跟个受惊吓的土拨鼠一样尖叫着爬走,再避之不及地躲着他,像现在躲金城和言望一样。
裴与墨自认是个足够耐心的猎手。
他目光幽邃地看着还蹲在地上支支吾吾的江璨,努力克制住拿个麻袋直接兜走的冲动,只是陪着蹲着。
路过的人远远看去,还以为小情侣在玩什么奇奇怪怪的情趣,江璨对此没有察觉,毕竟晴天霹雳噼里啪啦的,已经把他给劈糊了。
起初,他还能勉强归结为都是上天对他的考验,像唐僧取经一样他被诱惑个九九八十一次,就此坐怀不乱心如止水。
但这都四百三十六次了!只见到与墨这一天,就有五十四次!
不!他纯洁干净的情谊!
他清透无瑕的初心!
江璨本身就脸红得要命,好不容易探出点头,就对上裴与墨静静望着他的漆黑眼珠,再往下…啊啊啊啊啊!
脑子再是彻底转不动了,就默念着,第五十五次。
第五十六次。
…
对视短短一瞬,江璨晕晕乎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就往前面冲。
裴与墨则注视着江璨的背影,仔细回味着他从地上站起来后红得没有半分虚假的脸。
都不敢看他,眼睛里盛着莹莹的水光。
肯定很害羞吧。
何止是害羞,江璨感觉自己都给点着了。
坚强宽阔的背影前面,是一张焉哒哒懵兮兮的脸。
剩下的路是一个人在前面走着,一个人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两个人心思各异,氤氲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亲昵。
直到酒店。
剧组已经为裴与墨安排好房间,就在江璨隔壁,为裴与墨刷开门,江璨有些踟躇地张嘴,“与墨…”
裴与墨站住,回头看他,“嗯。”
江璨半天才找回嘴巴的使用方法似的,声音小小的,“你不是明天就走吧?”
裴与墨:“不是。”
江璨看他一眼,又匆匆垂下头,“多待几天?”
裴与墨:“嗯。”
又是一片沉默,江璨手塞在卫衣口袋里一个劲地搅吧,“那,晚安?”
裴与墨顿了下,眸里划过细碎的愉悦,“晚安。”
妹妹死后,《小怪物》的戏份推进得越发快起来,小怪物经历的一切也开始变得迅速而失真。
他再不是直白地面对生离死别,而是反反复复地直白地面对生离死别。
一切的难过都被漫长得没有尽头的时间拉扯得近乎浅薄,依旧压抑,但也不至于和之前每一次一样悲痛。
小怪物认识的人一个个变成墓碑,孩子们也渐渐长大,渐渐生出白发。
先是妹妹的孩子,再是妹妹的孩子的孩子,再再是妹妹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
他们每一个都牢记着上一辈的要求,对待小怪物就像对待他们至亲的亲人,试图用短暂的岁月填满无穷无尽的时光。
直到某个寻常又不寻常的夜晚。
小怪物和以往每一次出去散步时向朋友们告别那样,他背对着城市,一步一步,赤着脚走向丛林。
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这拍的是电影结局的最后一幕。
许凌云一喊过,江璨就迅速从片场堆就的森林里跑出来找裴与墨。
裴与墨就像是来剧组专门给他提供埋肩服务的,不开心的戏份拍完,想哭还是怎样,只需要在他身上蹭一蹭贴一贴,就能很快出戏,恢复元气。
但找半天,也没在周围的候场演员和工作人员间找到裴与墨,反倒被言望给黏上。
江璨的戏份拍完,还有其他人在等着拍下一场戏,工作人员换场景改道具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没法子撒蹶子就跑,只能快步地在人群中穿行。
言望亦步亦趋的,“江璨,我再真的杀青了,你结束了会给我打电话吗?”
江璨:“杀青快乐,我结束了还要进《太平》的组。”
言望很执着,“那你《太平》结束了呢?”
江璨严防死挡,“还要拍野外求生。”
言望:“我去野外求生找你怎样?”
江璨:“不怎样。”
言望:“我可以帮你打熊哦。”
江璨:“你也许会被野猪顶屁股。”
…
一直拒绝言望,江璨心里也是很愧疚的,跟招惹了外面流浪猫但是不能带回家一样一样的。
可他能隐隐地感觉到裴与墨不喜欢看到他跟言望一起玩。
还隐隐地感觉到,他要是跟言望一起玩,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很危险的事情。
好不容易言望停住脚,江璨四处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熟悉的人影,裴与墨来之前他还有助理,裴与墨来之后他手机什么的全都给交过去了,如今也只能一边找一边问。
江璨问许凌云:“你看到与墨了吗?”
许凌云摇头,“没看到。”
江璨问宁成:“你看到与墨了吗?”
宁成摇头,“没有。”
连着问了几个,都说没看到。
其实关于时不时出现在片场的裴与墨,大家少了很多惊讶,也会刻意地不再主动看过去。
正如许凌云所说的,裴与墨是个寻常不敢招惹的人物。
他虽然没有明白地说明过,但也没有刻意隐瞒,本就一身疏离冷峭的气场,有心人注意一下那几辆时常出没的天价豪车,还有江璨一口一个的“与墨”,就足够确定身份。
连带着江璨,众人再看过去的眼神都要多了几分敬佩,能跟那样冰冷阴戾的人搭上关系,本身就是件骇人听闻的事。
宁成其实还挺好奇的,他正要好好地问一下江璨,话还没开口就是一惊,“你头发这是怎么了?”
江璨茫然:“头发?什么头发?”
宁成已经赶紧叫造型师来了,“江璨这头发是什么一回事?原先就这样?”
造型师也不知道,“刚才拍戏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啊。”
一群人慌里慌张地围过来看半天,这都拍一半了,这里出戏也太奇怪了。
江璨不明所以地接过旁边递来的镜子,往上一看,他左边头发明显比右边少了一撮。
真是世风日下道德败坏,光天化日之下的,居然有人偷偷剪头发?!
江璨吓了一跳,往后脑处摸了一把。
还好还好,后面没秃噜了。
言望握着手里的剪刀和头发,心脏砰砰砰地跳得很快。
终于!
他终于弄到头发了!
跟江璨说那些有的没的,都不如直接来一下子!
有了证据确定是亲哥哥,以后有的没的再全都让爹妈上,他们可比他会忽悠人。
美好一家四口的画面徐徐展开,再摸一把装着头发的小袋子,回想为了它做过的诸多努力,言望忍不住仰天长笑,笑得嘎嘎的。
没嘎两声,嘴巴就被捂住了,眼睛也被蒙住了,就连四肢手脚都给牢牢地困住,言望呜呜呜地扑腾挣扎了半天,眼前再亮堂起来,是裴与墨漫不经心的侧脸。
出乎意料的,地面上还躺着了别的人,穿了件情趣内衣,也是被嘟着嘴摁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