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稀奇,几个人里,居然是许凌云率先认出宋越。
饰演文臣的演员平日里戏份少台词少,能吸引到导演注意力完全是因为基础功差劲到爆炸,一天里十次NG有八次是他的锅,当个背景板都当得失格。
麻袋一摘下来,那股子欲语泪先流的味儿太冲。
许凌云下意识就要摸腰间的喇叭朝他吼。
摸着个空再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呢。
回回目光飘忽强颜欢笑的。
倘若剧本真到了国破家亡的境地还算牵强,问题好端端的打了胜仗,宋越表情如丧考妣,对着皇帝誓死忠谏,宋越眼神却歪向不知哪里去,他当时还说加戏都不是这么个加法。
原来是在看江璨啊。
一如既往的,宋越还是那个调调,但可能刚才不小心被打到了嘴,口齿不清的,“是我,你还要报警吗?江璨,你真的忍心吗?”
江璨迟疑,“…你是?”
宋越知道江璨摔坏了脑子不记人,但从这段时间观察所得的消息可见,江璨不经意间,还是会不小心透露出自己给身边人安排的角色。
比如脱口而出叫唐糖精灵,认为她是能一口吃掉十块红烧里脊的大嘴巴精灵。
比如武平是黑毛兔狲,一言不合龇牙咧嘴凶了吧唧会咬人。
甚至片场里的一些没有走近过的演员也会被安上奇奇怪怪的小动物名称,可爱又符合特征。
他怎么偏偏没有呢?
宋越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他解释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江璨不信,“不对,从我回剧组你就开始尾随了,谁家最好的朋友会做这种事?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不可否认,宋越跟得很隐蔽。
但野兽们有着最敏锐的听力和直觉,才不会轻易当冤种。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不愿意泄露出自己的秘密,他都想直白地问宋越是不是觊觎他油光水滑的皮毛意图猎取。
江璨思忖着靠在巷边,上方石檐的阴影浓郁极了,斜斜映在身上,勾勒出深邃而冷硬的五官。
他从始至终没让宋越挨着边,姿态疏远冷漠。
宋越感到不安,身体上的疼痛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我真的不会害你,只是有事想私下告诉你,但找不到独处的机会。”
江璨:“好拙劣的借口。”
宋越苦笑,“真的,你早上跑步时跑得太快我追不上,拍完戏又总是和裴与墨呆在一起。”
对于前者,江璨是承认的,男人嘛,胜负欲多少还是要有一点,至于后者,江璨皱了皱眉,“我这里没什么事是不能给与墨听的。”
宋越:“我们的事也可以吗?”
吃瓜群众们早已把舞台让出,此时齐刷刷地深吸一口气,江璨一个激灵,顿时男德护体,“我们能有什么事,青天白日的,你可别诽谤我,我有男朋友的。”
宋越眼圈通红,“你忘记了,我们关系很好的。”
顿了顿,唇角苦意更甚,“比你现在和裴与墨的关系还要好,我们是竹马,同甘共苦一起玩了十几年。”
江璨立即反驳道:“不可能。”
说不上来原因,但江璨第一眼,对宋越就没什么好的观感,甚至有些许厌恶和烦躁。
听他说那些怪话是真的想弄清楚事情缘由,也是真的礼貌。
但提到裴与墨,就完完全全可以确认是捏造了。
他和小公主,全天底下第一好。
也不想再多废话,江璨往后退开,“等警察来调查吧。”
江璨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宋越却感觉像是一闷棍砸到头上,敲碎了一层自欺欺人的隔膜,露出什么早就该直视的惨烈真相。
宋越一言不发地,怔怔地看着江璨。
看他脸上的不以为意,看他不掺一丝假的陌生目光。
可…那双明亮的,从来装满笑意的琥珀眼,原来还能映出这样冰凉的光吗?
突然的,江和的话如同附骨之疽般再次在耳边响起。
——如果有人背弃他欺骗他,他虽然不会报复,但是绝对不可能还凑过去当贴心好朋友。
——怎么可能会原谅一个背叛过自己,在自己需要帮助时连个屁都不敢放的你呢?
不,不对。
他是故意挑拨离间!
江和才认识江璨多久,他说的都是假的!
宋越认真地看向江璨,想从他脸上看到一分一毫的不忍,想他像很多年前一样过来扶起他,说,瞧你这样子,别坐地上了傻不傻啊。
可什么都没有。
许凌云和唐糖在旁边已经在开始小声讨论尾随骚扰留了案底,后面会不会由于影响小孩考公务员,从而影响娶媳妇组建家庭。
景计则掏出一沓哪怕狂奔也没弄丢一张的综艺和影视剧本们,要江璨必须要给出一个选择,表示影视传奇就要争分夺秒一年无休,绝对不能给咸鱼咸没了。
江璨起初很雀跃,“要无缝进组吗?片酬肯定也很高吧?”
顿了顿,又有点犹豫,“想赚钱买房不错,但其实我也想分点时间陪陪与墨。”
景计:“真要给你贴个恋爱脑退散符,中间给你休一个礼拜假行不?赶紧看一下剧本,还要准备试镜呢。”
得了假期,江璨饶有兴致地挑起来,“这个你给我发过了,我不想演野人,不过这本挺好的,狐狸精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