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N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房间里没有开灯,身后紧挨着的胸膛起伏不定,黑暗中,属于江璨的不解和委屈无所遁形。
小孩子一样,很轻易就开心,很轻易就不开心。
裴与墨知道江璨是发觉了什么,但还是想要遮掩,“我听不懂。”
江璨将之前的问话重复一遍,继续说,“我感觉我们间的状态不对,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你在瞒着我什么?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
走廊上很吵,不停地有人来去走动说话的声音,江璨的声音被掩藏在嘈杂声中,显得并不清晰。
裴与墨神色不改,指尖却掐进掌心,“哪里不对?”
江璨嘴笨,“就是不对。”
和物理打惯了交道的理科生吃了没学好语文的亏。
他嘴巴张开小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胸口那股子说不出来的闷。
说来,江璨看到江和宋越柳文冰他们时也会很闷很难受,但那种闷更倾向于快要爆炸的气球,他现在就像被裴与墨掐住咽喉,焦虑而无力。
沉默中,江璨脑瓜都快要烧坏掉,才总算找到了可以类比的情况,他问裴与墨,“与墨,我和你说过景计和他家里人的事吗?”
裴与墨:“没有。”
江璨垂下眼,“你给我的感觉,就和景计对他家人一样。”
景计比江璨大一届,一直到他大学毕业之前,江璨对景计的印象都一直是景家的那个大书呆子。
小书呆子是景计的弟弟,成绩很好,性格很乖巧,比起景计,他父母要更喜欢他的弟弟。
可能因为有备用选项的缘故,景计要当经纪人要离开家,景家人直接给他停了卡断了生活费,哪怕后来险些流落街头也没有伸手帮扶一把。
江璨垂下眼,“景计在他父母面前,和我在江老爷子之前的状态是不一样的,哪怕说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举动,也是不一样的,亲近得很有界限。”
裴与墨没有说话。
江璨吸吸鼻子,很生疏地回忆,“景计跟我说,他一直觉得他父母的爱是有条件的,与墨,你也这么觉得吗?”
“还是说,你知道我爱你,但是不相信我一直爱你?”
裴与墨依旧没有说话。
他惊讶于江璨难得一见的敏锐和机警。
终于,他嗓音有些沙哑,“我只是害怕有一天,你不是你。”
江璨:“什么意思?”
裴与墨问:“你是谁?”
江璨暗戳戳地给自己升级,“我是你未婚夫。”
裴与墨:“…除此之外,你是谁?”
江璨:“我是江璨,是丛林里的一头野兽,是拥有小公主的野兽。”
裴与墨问,“那如果你不再是野兽了呢?”
江璨语调惊悚万分,“我会变异吗?”
裴与墨:“…”
江璨“啊”地一声,“是说这几天都没再变成原型,还总想起以前的事呢,原来是回光返照…与墨,你瞒着我的就是这个事?可我变异了也是我啊,还是说,你想离开我?”
裴与墨:“……”
江璨不确定地把裴与墨抱得更紧,“你说话呀,你要去找谁?我会拿条锁链给你锁起来的!”
裴与墨呼出口气,放松下来,“我谁也不找。”
江璨:“我变异了呢?”
裴与墨:“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不会找别人。”
当然,江璨离开他,他也不会再找别人。
他只要江璨。
而江璨的思路已经彻底跑偏,“你发誓,找别人就秃脑壳。”
裴与墨:“我发誓。”
江璨握着裴与墨的腰,低头去寻找他的嘴唇,“那尊敬的公主殿下,你可以亲吻你可爱的毛绒绒的野兽了。”
裴与墨:“。”
裴与墨提醒道:“江璨,马上就要开始典礼了。”
他低头看一眼手表,荧光指针将将指到八点,主持人已经开始朗读开场白,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已经经过层层屏障,震得不远处的玻璃窗都嗡嗡作响。
江璨没松手,“可是今天还没有亲过。”
他捧着一颗因为被拒绝而破碎的玻璃心,“哦,我亲爱的公主殿下,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吻,就让我带着我对你的爱和使命,从此葬身荆棘吧!”
窗外是街道,大马路两边不知是种着玫瑰还是月季,花瓣凋零下的带刺枝叶哪怕被地灯映到窗帘上放大数倍,看着也不怎么狰狞。
问题是,这是三楼。
看着江璨满脸决绝,裴与墨都能想象到他真的跳下去,第二天小报和头条会怎么编。
影帝候选人荣获桂冠太过兴奋竟然这样做!
惊!金咕奖或有隐情,影帝候选人落选后竟甘愿举身跃高楼自绝人前!
算了,亲一下吧。
裴与墨侧过脸,撞上片软绵绵的唇。
原只打算亲一下作罢,但正要退开,后脑却被江璨护住。
先是厮磨般的轻碾,再是变本加厉的索要。
甚至发展成狂风骤雨的掠夺。
一辆车驶过。
瞬间明亮的灯光映出满室荒唐和江璨微垂的眼。
裴与墨难耐地抬起头,撞进那双绝对不算明朗的琥珀眸里——江璨的声音是那样明快,神色却那样悲哀,底下满是稍纵即逝的执拗和不安。
十指相扣间,掌心被指甲刺伤的地方被小心翼翼地拢住,裴与墨终于意识到,江璨并没有轻飘飘地被糊弄过去,他只是不再追问。
…或许真的快要想起来了。
裴与墨这样想着,用力地回吻过去。
这一下,可再不止是亲吻,江璨带着没有消化掉的,仍不知怎么发泄的情愫,用力地咬上裴与墨的颈子。
是,不对劲是江璨发现的。
问题是江璨要问的。
可也是他主动岔开话题叫停了,改口了。
因为在裴与墨说那些话的时候,他会突然和裴与墨离得很远。
江璨有种预感,想要的答案他总有一天会出现,而他直到此时,只想要和裴与墨成为最近的人。
几粒纽扣掉落在地上,发出小小的细碎的响。
裴与墨不再挣扎地闭上眼,靠在门上承受着江璨并不温柔的抚摸。
纠缠,辗转,视觉被黑暗剥夺的同时,感官也被放大,一门之隔,他可以清楚地听到走廊上传来的声音。
不知名的男声让人一听就联想到焦黄的牙,“哎呀你们别担心,我肯定带你们见到江璨。”
几个女声怯怯的,“可这样不好吧,我们只是想买一张入场券见他的。”
“对啊对啊,我们这样好像私生哦。”
男声:“哎呀你们这些粉丝,在台下见哪有当面说话好?而且我看了,江璨不在席子上,肯定还在后台,你们刚刚不是听到了吗,他们导演也在找人呢。”
他带着点无赖的调调,“反正钱是不会退的,你们找到江璨跟他说导演找他不就行了?”
粉丝们小声地争论了几句,男人直接推开一扇门,“怕什么?要不是江璨,就说敲错门了。”
门一扇扇被推开。
裴与墨后背僵硬,浑身一颤,低声唤,“江、江璨…”
他还在因为江璨的举动而忍不住的战栗,呼吸急促而滚烫,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外面说话声越发逼近,那个黄牛的手似乎都已经搭在外面的门把上。
而江璨仍在直白而粗暴地掌握着他,步步紧逼犹如饿兽。
忽地,一片嘈杂中,许凌云的声音响起来,“你们是做什么的?我叫安保过来了。”
…
像是察觉到裴与墨分神,江璨指尖作怪地闹过。
接下来,裴与墨揽着江璨的肩,再听不清外面的声响。
眼前一阵阵的发白,闷哼声牢牢地压在喉咙里,齿尖将要刺破嘴唇之际,被另一片柔软的唇舌撬开。
等江璨再平复下来,走廊上再无声息,依稀可以听见主持人在开始宣报“最佳音乐奖项”。
两分钟后,江璨脑壳上顶着两个红包包,怂了吧唧地道歉,“对不起,与墨,我一时晕了头…”
裴与墨把敞开的衬衫拢好,用手帕细致地给江璨擦拭指尖,“险些就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