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涓一咬牙,挪了挪身子,坐了过去。
很自然的一笑后,赵淮之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药瓶来。
温凉的手指,他一手沾着些许药膏,另一手掰过少年的脸,又虚挑起少年的下颌,漂亮的眸子紧盯着少年,直到少年的脸上滚烫。
他才将药膏涂抹在少年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温柔而小心翼翼的男人,浅浅的呼吸,稳健有力的心跳,这一刻酥软了少年的心。
为何会突然之间这么喜欢一个人?
就连秦涓自己也不知道。
这样的感觉是奇妙的,就像是发酵的酒,陈年之后,突然有一天掀开酒坛的泥封来,刹那间迸发出醇厚的香。
“这张脸变糙了许多,而且,你很久没洗澡了吧。”赵淮之微拧紧眉头说道。
“……”秦涓被他此句堵的没话说,确实是很久没有洗澡了。
还是刚从地牢里出来的……
这么一想自己都觉得嫌弃。
他主动把和赵淮之的距离拉开了些儿,耳根子已经红透了。
“嗯?坐这么远?”赵淮之一抬头就瞧到秦涓已快退到车门那里去了。
“我若嫌弃你,就直接拔刀宰了你了。”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着能让秦涓呆愣半宿的话。
赵淮之生气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笑容,三五分讥讽,四六分薄凉……就像一个冷眼看着人间棋局的没有心的人。
赵淮之真的有可能生气了,意识到这一点,秦涓突然开口道:“我先出去找地方洗个澡了再来见你。”
这只极有主见狼儿已掀开车帘仓皇而逃。
当驾着马车的骑兵看到秦涓愣了一下。
车速变慢了,秦涓跳下马车。
这时他看到了七哥,一个伯牙兀骑兵牵着七哥的缰绳骑着马儿过来,将缰绳递给他之后,又骑马走了。
“七哥,七哥!”他激动的喊七哥的名字,七哥哼了一声,被秦涓捏了捏耳朵才嗷嗷了两声回应。
秦涓一爬上七哥的脊背,便策马狂奔至最前面去了,不一会儿伯牙兀氏的人已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赵淮之挑开车帘打开车窗,盯着那少年远去的地方,勾起了唇角。
“大人……要不要去追回来?”伯牙兀氏的骑兵问道。
赵淮之笑道:“不必了,随他吧。”
“对了大人,旦木大人应该有信到了,信在疏镇。”
赵淮之问他:“几日能到疏镇?”
“七日。”
“信是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的鹰是前日出现在哥那城上空的,信抵达疏镇应该是三天前。”
赵淮之一听,脸上神情一凝。
虎思斡耳朵城恐怕又被塔塔和虽仇占领了。
不是他小瞧宁柏,是他那师叔一旦拿出大军亲征,便势必要占到便宜。
赵淮之看向他的亲信:“如果没有猜错,现在宁柏的大军已退守可失哈儿了。”
一战持续半年之久,还丢了虎思斡耳朵,退守可失哈儿,宁柏现在要面对的不单是塔塔和虽仇,还有来自大都的压力。
大都的大臣们这会儿恐怕是日夜谏言要求换掉宁柏。
“等我回去的时候,估计大都已派来了新的将军。”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亲信怔忡之间,愕然问道:“那家主以为大都会派谁……?”
赵淮之对亲信从不卖关子,直接给出答案:“海迷失(乃马真后)会派扩端的儿子,只必帖木儿。”
亲信恍然:“家主英明。”
赵淮之揉揉额头,淡声说:“去吧,我有些困了。”
“卑职让军医过来。”
*
秦涓狂奔十余里,见河流交错,他下马,将衣裳放在七哥的马鞍上。
“你可别动,我衣裳若脏了,小心我抽……”
他话还没说完,七哥精神抖擞的甩了甩头,毛发啪啪的打在秦涓脸上。
“……”
没办法,这马太野了。秦涓只好将衣裳绑在马鞍上,才敢下河洗澡。
等秦涓洗完澡出来,那刚才他在河里搓脚丫子时还在岸边吃草的野马,这会儿已在眨眼之间没影子了。
“野蛋!艹!马粪!……”
只穿了一条犊鼻裤的秦涓对着天地哀嚎。
把在军营里学过的荤话发挥到了极致。
直到秦涓穿上皂靴,往来时的方向看去,看到伯牙兀的军队已赶来了。
行军速度很快,他们追上秦涓也只有一刻钟的事,这一刻钟刚好够秦涓洗完澡。
秦涓长吁一口气,还好和他预估的时间一致,不然要在这里吹多久的风都不知道。
七哥那货太野了,等它回来,先饿它三顿。
*
伯牙兀氏的人看到秦涓只穿了一条犊鼻裤出现在军队前。
白皙的胸膛在这样的月夜都能反光了……
哇,这小子的胸膛这么白的啊,和家主小的时候有的一拼。
现在家主的肤色正常了许多。
“看什么看,没有衣裳给我吗。”秦涓皱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