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溪睁大了眼睛。
面前的少年对他说,他只想找到家。
不知怎么万溪觉得胸腔里那颗冷硬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那么细微的,不可察觉的,疼了一下。
他不该放他走的,他心里清楚,他更不该动摇的,从他开始办事以来,被情绪左右屈指可数的几次都是因为狐狐,现在他又要犯一次错了吗?
放走秦涓,留住秦涓,其实都不那么重要了。
不知过了多久,万溪突然骑马转身走了,连带着他的军队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离去的匆忙,他怕自己反悔,他更怕他舍不得秦涓,或许就在过去的日子里他早已把秦涓当作亲人了。
如今亲人要离他而去,他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那一丝疼。
从此以后,天涯相隔,若生别离。
有无再见,全看天意。
寒风吹面,若刀割着脸,他紧皱的眉头,没有松缓过……心情也是难以言说的沉重,如这灰蒙蒙的天色一般。
*
秦涓看着他们离开,消失在森林里,直到这里只能听到风声,再也听不到磅礴的马蹄声……
这一刹那间,那股失落感猛烈的袭来。
他红了眼眶,终于他明白了,这一次转身意味着什么。
再见面是什么时候,他不知道。
风儿不知道,云也不知道。
他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勾唇一笑,调转马头离开。
穿过林子的那时,他突然想起初见万溪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是真的不喜欢万溪的……
*
“秦!”古月看到秦涓从林子里出来,堵住了他。
“你怎么在这里?”
“我担心你啊!”
“回去吧,没事了。”
“……”
古月一懵,没事了?什么叫没事了??
*
重伤的船员被抬上了船,伤了心肺,古月说他尽力救,能不能活命全看运气了。
古月将他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甚至为了给船员保命,先暂时用了一只蛊虫……
秦涓没见过用蛊虫治病的,他都不信,说出去门外的人更不信,但他信古月,所以他和古月瞒着了其他几人。
条件有限,现在他们没办法了。
“我们何时才能联系上你的老大?”门外卡六问其中一个船员。
“在海上很难联系上的,而且我们不好再停泊了,你知道的,今天能停泊也只是侥幸,而且今天也证明了,这种看似安全的海滩,一点也不安全。”
卡六:“可是不联系他们,你的兄弟会死的!”
“船上有药。”
卡六气到了:“那些药若是能起死回生,古月还用得着急的团团转吗?那些都只是补品和调理的药!”
“只能说尽力取得联系。”船员说着离开了,他们不是不在乎兄弟生死,只是做不到。
能保证行驶的方向不出错已是不容易了。
卡六抹了一把脸:“就看他能不能撑过去了。”
*
半个月后,那个船员能下船走路了,其他人都觉得这是个奇迹,上天垂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但古月却在这个时候告知秦涓:“蛊虫取不出来了。”
秦涓一震:“什么?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古月:“我哪知道一直在海上,如果他能在几日之内得到好的治疗,蛊虫那个时候取出来他还是能活的,只是你又想救他的命,又想取出蛊虫,怎么可能呢。”
秦涓停了一会儿:“那怎么办?”
“取不出来了,直到他死,蛊虫都会跟着他。”
“会影响他吗?”
古月淡道:“必然是会的,只是没有你想象的明显。”
*
二十天后,他们即将抵达一处海湾,这个时候他们出船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船只,如鱼群一般从远处行驶而来。
“是宋国了吗?”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我想应该是了……”因奴安惊讶的说道。
而此刻卡六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往来的大船,又难免侧过头看向秦涓。
他看到秦涓的眼里有泪光,也看到他的手握成了拳,肩膀在轻轻颤抖。
海鸥飞过,两侧的大船上传来欢呼声,卡六突然也跟着畅快的大叫起来。
卡六一叫都跟着叫起来了,古月不知道他们叫什么,跟着喊了两声,又揽过因奴安的肩膀问:“这是到宋国了吗?”
因奴安回过神来看向他,摇摇头:“不知道。”
闻言,古月一把甩开他:“不知道你高兴个什么劲。”
比起他们的欢快,秦涓面上是沉默的,内心却是无可压制的狂喜,甚至还有一丝久违的轻松。
他在心里说,我回来了。
*
大船进海湾,排队足足等了三天。
这三天时间里,也一直在联系王楷。
古月:“我现在怀疑那老王就是胡扯,搞什么掩护船,现在咱们都回来了,他们还没个影子呢!”